辛容、方奕、舒游、江知返，四人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力量几乎耗尽。
他们看着那系统本体消散的地方，眼中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那无法言喻的、沉甸甸的空洞。
赢了。
代价是青葵化作的青色光点，是陈晨化作的无声星尘。
辛容依旧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抠着身下那由记忆构成的、已然残破不堪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在喉咙里翻滚。
青葵最后回头那一眼，那未竟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舒游站在他身后，想要出声安抚，掌心那曾经能治愈伤痛的生命绿光，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身旁江知返同样颤抖的背影，看着虚空中青葵和陈晨消散的地方，一贯冷静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种深刻的、无声的悲恸。
他救不了他们，一个都救不了。
方奕拄着那把仿佛也失去了些许光泽的银色手枪，勉强站立着。
他走到辛容身边，沉默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辛容的情况很糟，牵机线的过度透支让他精神遭受重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他依旧强撑着，目光扫过这片经历过最终之战的虚空，扫过幸存的同伴，最终落在那两处同伴消散的空旷之地。
没有遗体，没有遗言，只有记忆里最后决绝的身影和消散的光点。
这种“失去”，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湿冷的钝痛。
它不是瞬间的剧痛，而是像南方的回潮天，湿气一点点渗入骨髓，在往后的每一个寂静时刻，不经意间想起某个片段，某个笑容，心口便会泛起细密而持久的酸楚。
青葵那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陈晨那石破天惊的、用生命肯定的“值得”……这些声音，如同烙印，留在了这片虚空，也留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里。
就在这时，那片系统本体消散的中央，一点极其微弱的、熟悉的蓝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着亮了起来。
是辛龄！
那蓝色的能量核心比之前更加黯淡，几乎随时会熄灭，但辛龄那虚弱到极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深深的悲伤：
“系统……核心协议……已瘫痪……对这个世界的……直接控制……瓦解……”
“但……世界的结构……也受损严重……失去了……系统的‘叙事锚定’……它正在……缓慢……崩解……”
众人心头一紧。战胜了系统，世界却要毁灭？
“还有……办法吗？”辛容强撑着精神，声音沙哑地问。
蓝色的光核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一个……最后的……‘存档点’……”辛龄的声音仿佛随时会断掉，“是……最初……也是最稳定的……节点……我可以……尝试……将世界的‘存在’……重定向到那里……但……需要……巨大的能量……和……明确的……‘结局意向’……”
存档点？重定向？结局意向？
“在哪里？那个存档点？”方奕追问。
“……在……你们……心里。”辛龄的回答出乎意料，“是你们……共同认可的……‘归宿’……是你们……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去守护的……那个……‘真实’……”
共同的归宿？愿意守护的“真实”？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茫然。经历了这么多，穿越了虚假的平凡，对抗了系统的规则，失去了亲密的同伴，什么才是他们共同认可的“真实”？
是那个危机四伏却充满羁绊的无限流世界？还是那个有喜怒哀乐、需要打工付房租的普通霖市？或者……是别的什么？
“没有……时间……犹豫了……”辛龄的声音更加急促微弱，“世界的崩解……在加速……我需要……你们……共同……构想……那个‘结局’的画面……注入……你们复苏的……力量……和……所有的……意志……”
共同构想结局？
辛容看向方奕，看向舒游，看向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但似乎被对话吸引而微微抬起头的江知返。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青葵和陈晨消散的地方。
一个模糊的、却无比强烈的意象，开始在他心中凝聚。
不是回到充满杀戮的副本，也不是沉溺于虚假的平凡。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传入每个人的心底：
“我想……回到那个合租屋。傍晚，窗外下着雨，锅里煮着火锅，热气腾腾……”
方奕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看向辛容，看到了他眼中那深切的怀念和一丝微光。
他握紧了手中的枪，又缓缓松开，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低沉地接上：“……青葵在抱怨老板抠门，抱着她的蛇……”
跪在地上的江知返猛地抬起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他咬着牙，用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眷恋补充：“……我……我在用那副破塔罗牌……吹牛……说要给大家……占卜运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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