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三屯。
天黑了。
但是屯子里难得是灯火通明的模样，家家户户几乎都亮着煤油灯。
在矿脉这种大事面前，就算是平时再舍不得煤油，这会儿大家伙还都是用上了。
如果走近一听，就能发现，今儿个几乎所有人的话里都在说着一件事。
——小鬼子以前发现的矿脉。
等到顾水生来到大队部的时候，那边的大队长还在接电话。
听着顾建军的只言片语，依稀可以判断出，这电话估摸着是公社里打过来的。
这事儿整的还真是沸沸扬扬的。
老书记见顾水生来了，放下手中的旱烟斗，就招呼起来，唠闲嗑：
“今天上山冷吧？眼瞅着大雪都下了，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这矿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能找到。”
顾水生本来刚坐下，结果听到这话，神色就显得有些古怪，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边老书记看到了他的神情，还以为顾水生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更加积极地唠嗑了：
“水生，你见过的世面多。你觉得这次小鬼子想要找的矿脉，究竟是什么。是铁矿？煤矿？还是别的啥？”
顾水生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冒着白汽的白开水，淡淡道：
“是铁矿。”
秦妙妙正在后面拿江米条吃，听到水生叔开口，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诶？
水生叔是不是抢走了她显摆的机会？
不过……
秦妙妙看着手上的江米条，还是选择咔嚓咔嚓吃起来。
她秦妙妙缺过显摆的机会吗？
只是眼前的江米条，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那边的老书记，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
“哦，你咋就觉得是铁矿呢？”
顾水生特淡定地又喝了口白开水，然后就说了：
“我挖到了。”
“哦，挖到了啊……啊？！你找到了铁矿？！！”
老白书记的音调猛地提升，因为嗓门过大，甚至都险些破音。
连带着那边还在跟公社领导沟通的大队长，手中的电话都差点掉在地上。
看着寂静无声的大队部，顾水生虽然没说话，只是在那里不咸不淡地喝水。
不过……该说不说……
嘿！
还真让顾水生装到了！
大队长更是差点窜到顾水生身边，愕然道：
“叔！昨天下发的指令，今天刚上山，结果天一黑，你就告诉我，你找到矿了？而且还是铁矿！？”
妈呀！
谁不知道咱现在华国缺铁矿石啊！
要是北三屯这块儿地方，真开发出铁矿来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正巧在这个时候，话筒那边，传来略微失真，但是丝毫不掩盖其激动的公社领导声：
“顾建军，你们找到矿了？！啥矿来着？我刚刚没听清！”
白宝珠和顾成峰都有些好笑。
这公社领导就差河东狮子吼了。
顾建军这才姗姗想起来，电话那头，还有一个公社领导在。
说实在的，虽然他是北三屯的大队长，但是现在对于铁矿这件事儿，只能说是两眼一蒙，啥也不知道。
于是顾建军就将目光移向顾水生。
顾水生其实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抹去掌心的手汗，然后就绷着脸色，接起了电话。
因为过度紧张，他的脸就不自觉地摆成臭臭的样子，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斤粮食一样。
“喂，书记……是，是发现了……”
“不是我……是柳……嗐，是几个娃儿找到的。其中就有小秦知青，白宝珠和我家的成峰……”
顾水生说起这次发现铁矿的经历时，不自觉先突出秦妙妙的首功。
然后，在他的话语里，也顺带着把白宝珠和顾成峰捎上，毕竟这是大家一块儿发现的嘛。
至于顾水生自己，他是一个字也没有提。
顾水生倒是不在意这些。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又是退伍老兵，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紧接着，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就攫住了顾水生的心神。
“领导，您说……要派啥玩意？”
公社书记的话语略带调侃：
“水生同志，那可不是什么玩意。那个啊，叫作地质勘探队。”
“这次小鬼子跑到咱们这块儿地方，来找所谓的赤铁矿，说明这铁矿可以开采的规模很大。”
“所以在开采之前，咱们首先得对矿源的深度、规模、品质有过检验。”
哦……
还有这说法。
顾水生点点头。
又是聊了一会儿，电话总算是挂了。
但是当顾水生回过头来，看到大队长和老书记的神色时，他就知道，今天晚上，只怕屯子里的人，都要睡不着觉了。
只不过……
“咔嚓咔嚓……”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顾水生兀的转过头，就看到秦妙妙闭着嘴，在那嚼江米条。
还别说，吃相挺好看，一点儿也不埋汰。
顾水生莫名有些好笑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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