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孙悟空的声音里有了笑意，那是种终于要触到答案的轻快，"混沌父神也好，天道阴谋也罢——"他金箍棒向前一指，云纹金光大盛，"今天，咱们都要问个清楚。"
众人踩着光带鱼贯而入，幽冥之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门楣的七只眼睛重新睁开时，瞳孔里只剩一片空白，像被擦干净的镜子。
而门内深处，那座高台上的轮廓突然动了动，黑雾退开一线，露出半截被刻满咒文的手臂——那手臂的皮肤，和孙悟空额间的金印，有着同样的纹路。
青铜柱上的七十二道刻痕突然同时震颤，银芒如活物般窜向穹顶，将幽冥之门内的空间照得透亮。
众人这才看清，所谓"门内"原是座倒悬的青铜宫殿——穹顶嵌着星图，却全是颠倒的北斗；地面铺着龟裂的石板，每道裂缝里都渗出暗金色的混沌雾气；中央那座高台比想象中更高，台基上刻满与孙悟空额间金印相同的咒文，此刻正随着众人的踏入泛起共鸣的涟漪。
"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低沉的声音像滚过石板的闷雷，震得牛魔王的混铁棍嗡嗡作响。
高台上的黑袍男子缓缓起身，他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唯有用力时绷紧的下颌线，与孙悟空紧抿的唇形有三分相似。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剧烈震动，镜中血字扭曲成新的形状："骨血为引，因果作秤"，他指尖掐诀按住宝鉴，抬头时额角已渗出冷汗——这是九世轮回录里从未记载过的景象。
孙悟空的混沌本源在胸腔里翻涌，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黑袍男子的气息像根刺，正扎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
补天石碎晶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可他反而将手掌攥得更紧，碎晶的棱角在掌心里压出红痕——五百年前在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摸着他的额头说"你这猴头，天生带了段被抹掉的命数"，此刻那命数正顺着碎晶的裂痕，像蛇一样往他意识里钻。
"我是真正的混沌父神。"黑袍男子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他抬手时，袖口滑下，露出的手臂与方才门内那截如出一辙，"你该记得的，石猴。
当年我用自己的骨血铸了这七十二道刻痕，每道都封着一重创世的权柄。
而你..."他指节轻点胸口，"是我留在这方天地的眼睛。"
"放屁！"牛魔王的混铁棍重重砸在地上，震得龟裂的石板又裂开几道缝。
他脖颈上缠着的黑丝突然暴起，勒得他眼眶发红，"俺老孙兄弟当年被压五行山时，你在哪？
三打白骨精被唐僧念紧箍咒时，你在哪？
现在倒敢说什么父神？"他喘着粗气，混铁棍上的焦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显然那黑丝还在拼命拉扯他的神智。
禺狨王的指尖在腰间的监察玉牌上快速点动，玉牌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作为三界监察使，他能看见黑袍男子脚下缠着的因果线。
那些线不是从混沌裂隙来的，反而...像是从孙悟空的影子里延伸出去的。"小心他的声音。"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这是精神侵染，用你最在意的记忆做引。"说着他抬手结印，袖中飞出道青芒，精准地缠上牛魔王脖颈的黑丝，黑丝吃痛般蜷缩，牛魔王的喘息总算平顺了些。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迸出刺目金光，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嗡鸣着出鞘，刀尖直指黑袍男子："天道印记在警告，他的本源波动...和你重合度超过七成。"他的声音发涩，像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真相，"但天道说，混沌父神早该在开天辟地时陨落了。"话音未落，那金光突然扭曲成乱麻，他瞳孔骤缩——第三只眼里的天道投影，竟在黑袍男子的注视下开始消散。
女娲的七色丝线突然从袖口窜出，在她面前织成屏障。
她望着黑袍男子手臂上的纹路，眼底泛起极淡的悲色："当年补天，我在你体内封的不只是混沌本源。"她轻声说，碎晶在孙悟空掌心裂开第四道缝，金光顺着裂缝涌出，在两人之间连成光桥，"还有一段被抹掉的神魂。"
孙悟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花果山，老猴精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大王，你耳后有块红痣，和俺们族里古画里的创世神尊长得像"；想起在西牛贺洲遇到的老乞丐，醉醺醺地拍他肩膀说"小友这骨相，该是能劈开天地的主"；想起刚才门阶上那朵焦黑的桃花，原来不是回忆被烤焦，而是...是有人在拼命抹掉他本该记得的东西。
"你说我是你的眼睛。"他突然笑了，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云纹里的金光像活过来的龙，"那我偏要把这眼睛抠出来，看看你藏在黑暗里的，到底是真相，还是见不得光的鬼。"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却又藏着几分释然——原来那些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空落，终于要填满了。
黑袍男子的身影突然虚化了一瞬，等再凝实，他已站在高台边缘。"你会后悔的。"他说，声音里的温柔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冷，"当你知道这七十二道刻痕的真相，当你明白自己不过是..."
"住口！"孙悟空的金箍棒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整座宫殿都在摇晃。
他能感觉到混沌本源在体内沸腾，补天石碎晶的金光顺着血管窜向四肢百骸，连额间的金印都泛起灼热的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力量，像要把五百年的委屈、三百年的迷茫、一千年的孤独，全化成这一棒的雷霆。
"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他怒吼着挥起金箍棒，云纹金光在棒身凝聚成实质的龙形，"管你是混沌父神还是什么牛鬼蛇神——"他脚尖点地跃起，衣袂猎猎作响，"老孙这一棒，专打藏头露尾的鼠辈！"
众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凝固。
杨戬的刀尖微微抬起，随时准备跟上；禺狨王的玉牌符文暴涨，为可能的空间异变做准备；女娲的丝线缠上孙悟空的手腕，随时准备为他兜底；牛魔王的混铁棍指向高台，黑丝在青芒的压制下发出不甘的嘶鸣；镇元子的天地宝鉴映出孙悟空的倒影，镜中血字终于连成完整的句子："以骨破局，以血证道"。
而那黑袍男子，在金箍棒的金光中抬起头。
黑雾退开一线，露出他眉眼的轮廓——竟与孙悟空在照妖镜中见过的自己，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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