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怔住了。
她持枪而立,紫色眼眸微微睁大,近乎失神地看着这片被「愿望」点亮的空间。这是她的「一心净土」,是她断绝一切外界干扰、用以冥想永恒的意识领域。数百年来,这里只有她自己的意志、她自己的“永恒”之理。从未有过其他色彩,更遑论如此温暖、如此澎湃、如此...充满生机的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让她感到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仿佛冰封的心脏,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
就在这片被愿望照亮的净土中央,空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深处,倒映着金色的星海。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狼狈,不再愤怒,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无比坚定的平静。他伸手,远处嗡鸣的无锋剑仿佛受到感召,“锵”地一声飞回他的手中。
他没有看神子,也没有立刻看向影。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周身流淌的、来自无数人的温暖力量。
然后,他动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怒下的猛攻,动作简洁、流畅,却蕴含着某种浑然天成的韵律。他双手握剑,朝着影的方向,平实无华地一记横斩。
没有风雷呼啸,没有元素爆鸣。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承载了千万人重量的金色剑光,平平推出。
影几乎是本能地竖枪格挡。
薙草之稻光与那道看似平和的剑光相接。
预想中的巨力冲击并未到来,但影却感觉到一种更加难以抵御的力量——那不是物理的力道,而是意志的洪流,是愿望的重量,是无数鲜活生命的呐喊与期盼,顺着剑光,透过枪身,直接冲刷着她的意识。
她手臂一震,竟感到那柄陪伴她征战无数岁月、早已如臂使指的长枪,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甚至...陌生。枪身上属于她的紫黑色雷光,在那片温暖而坚定的金色愿望辉光面前,竟微微摇曳、黯淡。
“嗡——!”
一声清越的震鸣,薙草之稻光脱手飞出,旋转着划过一道弧线,远远插在地上,枪尾兀自颤抖不已。
影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又抬头看向持剑而立、周身沐浴在金色光辉中的空。她脸上惯有的冷漠与平静终于彻底破碎,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撼。
八重神子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双看透世事的狐狸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她走到影的身边,声音平静地宣告:
“你败了,影。”
影沉默了很久。久到这片被愿望照亮空间里的光芒似乎都开始随着她的沉默而微微起伏。终于,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坦然:
“...是啊,我败了。”
神子转身,正视着这位与自己有着数百年羁绊的故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不能相信你的子民,相信他们愿望的力量呢?”她的声音不再慵懒,而是充满了真挚的劝诫,“那些愿望,已经超脱了距离、超脱了空间与时间,已经是无人能将其扼杀之物了。”
空将剑抱于胸前,目光清澈地看向影,接过神子的话:“当人们全力以赴时,可以超乎神明的预料,甚至将神明的工作取代。”
“这是你在璃月的旅途收获么?”神子饶有兴趣地看向空。
“没错。”空点头。
神子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人类向前奔跑,将神明甩在身后的国度吗...”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影,语气变得严肃而有力:“可我们又为何要自顾自...一厢情愿地放弃前进呢?”
影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深切的痛苦与迷茫。
“前进所带来的那些失去,你也同我一起见证过。”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唯有永恒,唯有永恒才能...”
她开始讲述,声音飘渺,如同梦呓:
“「雷光闪过之处,便会投下影,我即是影。以「无想」为稻妻肃清一切前进的阻碍。然而...每前进一步,便会失去些什么,甚至最终,连「她」也失去了。」”
“那些事迹,至今仍在每一棵雷樱树的荫蔽下传颂。可那些「失去」留给这个国家的烙印,也依旧在灼痛。”
影停顿了一下,眼中浮现出更深的怀念与哀伤,仿佛在聆听某个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去追寻便好,哪怕是须臾的光亮。」”
“「至少我们拥有「此刻」。』”
姐姐的话语,穿越时空,依旧清晰。
影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痛苦:“「她」曾经这样说过,可我却目睹全力奔跑的国度,在天理面前失去一切...” 坎瑞亚的覆灭,无数文明的倾塌,如同最深沉的梦魇,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或许唯有将时间定格,雷光才不会消弭。「此刻」是易碎的虚妄,唯有「永恒」才最接近天理。”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偏执的狂热:“如今,我已不再是影。此身即最为殊胜尊贵之身,应持天下之大权;此身应许臣民一梦,即沉湎于香甜的梦,即使千世万代不变不移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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