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深处，水流如刀。
张小凡睁眼的瞬间，寒意刺穿骨髓。他右手死死攥着水之钥，银白短锥在掌心发烫，表面符文微微跳动，像是活物呼吸。那团黑影贴面扑来，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翻涌的暗流，撞上他胸前混沌气罩时发出嘶鸣，如风穿裂石缝。
他借噬魂棒抵住冰壁猛然蹬身，左手甩出玄火鉴残存的一缕火线。火焰在水中扭曲成蛇形，爆开刹那照亮湖底——黑影退散，钥匙沉降的方向露出一道裂缝，底下有微光渗出。
他不再迟疑，指尖发力将钥匙收入袖中，反手拔起噬魂棒，顺着裂缝潜入。
上方水面轰然炸开。
林惊羽割断绳索的瞬间，天琊神剑冲天而起。蓝光如柱，直射湖心岩壁。陆雪琪仍躺在冰面，脸色苍白，嘴唇无血色，但胸口起伏比之前平稳了些。剑光映在她脸上，像月下薄霜。
瑶光单膝跪地，修罗王刃插进冰层三寸，双手撑地。她额头冷汗滚落，太阳穴处黑纹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颅内爬行。她咬牙低语：“停下……别出来。”
林惊羽横剑立于陆雪琪身前，目光紧盯瑶光。他看得清楚，她握刀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内在撕扯。
“你能撑住？”他问。
瑶光没抬头，声音哑：“我不是敌人。”
话音未落，天琊神剑光芒暴涨。一声巨响，岩壁崩塌，碎石飞溅。烟尘散去后，一个洞口显露出来，内部幽蓝流转，正中央一座水晶台悬浮半空，台上虚影浮现——正是水之钥的轮廓，与张小凡手中之物分毫不差。
林惊羽皱眉：“为何有两个？”
瑶光缓缓起身，盯着洞内：“一个是信标，一个是真物。它在等被唤醒。”
“谁唤醒？”
“持钥之人。”
两人说话间，湖面破水声起。
张小凡从冰窟跃出，浑身湿透，发梢滴水结成细冰珠。他落地踉跄一步，右腿被触须划伤的伤口渗血，在冰面拖出一道淡红痕迹。他抬手抹去脸上水渍，将湿漉漉的水之钥递给林惊羽。
“你拿着。”
林惊羽接过钥匙，入手温润，不像浸过寒水，反倒像被体温焐热许久。他眉头一紧：“这不像是刚从湖底捞上来的。”
“我也觉得不对。”张小凡喘息两声，“但它确实是我要取的那个。符文走向、重量、气息，全都对得上。”
他转头看向陆雪琪。她依旧昏迷，但天琊神剑已缓缓落回她体内，剑柄蓝光渐隐。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查看她的脉搏。指尖触及她手腕时，察觉到一丝微弱暖意，比先前冰冷的状态好了许多。
“她会醒。”他说，像是在告诉自己。
林惊羽提剑走近：“洞里有东西在动。”
三人一同望向那新开的洞口。水晶台上的虚影还在，但频率变了，忽明忽暗，如同心跳。洞内地面刻着五道凹槽，呈环形分布，其中一道正对着水之钥的位置，微微发亮。
“五行归元阵的一部分。”张小凡站起身，“这是第一把，我们要进去。”
林惊羽点头，将钥匙收进怀中贴身放置。他走到洞口，伸手探入。空气干燥，温度略高于外界，无毒气反应。他迈步进入，回头道：“我走前面。”
瑶光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她经过陆雪琪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微动，终是没说什么。
张小凡最后看了一眼妻子，转身抱起她轻轻放在洞口外背风处，用外袍盖住她肩头。他抽出噬魂棒，快步追入洞中。
洞内空间不大，约莫十步见方。水晶台悬于中央，离地半尺，通体透明，内里似有水流缓缓旋转。水之钥虚影静静浮在台心，表面符文与实物同步闪烁。
林惊羽守在入口，背对三人，警惕外侧动静。
张小凡缓步靠近水晶台，伸出手。
指尖将触未触之际，地面猛然一震。
碎石从顶部坠落，砸在冰面上发出闷响。洞壁裂开细纹，灰尘簌簌落下。瑶光立刻后退半步，手按刀柄，眼神扫视四周。
“机关启动了。”她说。
张小凡没收回手，反而加快动作，一把按上水晶台。
嗡——
整座石台剧烈震动，虚影骤然凝实，化作一把与实物完全相同的水之钥，落在台面。与此同时，地面五道凹槽中，代表“水”的那一道亮至极致，其余四道依旧黯淡。
“拿到了。”他低声说。
林惊羽回头：“快出来！”
张小凡抓起钥匙，转身就走。瑶光紧随其后。三人刚冲到洞口，头顶巨岩轰然坠落，堵住了大半出口。林惊羽矮身钻出，肩部被落石擦过，布料撕裂，皮肉翻卷，但他没停，直接扑向陆雪琪所在位置。
张小凡最后一个出来，抱着钥匙滚出数步，抬头看去，原本完整的洞口已被乱石封死大半，仅剩一人可通过的缝隙。
他喘着气坐起，将两把钥匙并排放在掌心。
一冷一热，一干一湿，却在同一频率下微微共振。
“为什么会有两个？”林惊羽靠在冰岩上，按着肩膀伤口问。
张小凡盯着钥匙：“我不知道。但它们都认我。”
瑶光站在原地，忽然抬手捂住头。她身体晃了一下，膝盖微弯，像是承受巨大压力。她咬牙撑住，声音从齿缝挤出：“它……在叫。”
“谁在叫？”
“那个名字……我本来不该记得的……可它一直在喊。”
她抬起头，看向张小凡，眼神清明了一瞬：“你说我是碧瑶的一部分……那你告诉我，她最后……有没有笑过？”
张小凡怔住。
他想起南疆山谷，井边少女回眸一笑，阳光落在她唇角。那一幕埋得太深，久到几乎遗忘。
“她笑过。”他声音很轻，“很干净。”
瑶光闭上眼，一滴血从鼻腔滑下。
林惊羽突然出声：“小心！”
张小凡猛地抬头。
陆雪琪身侧的地面向下塌陷半寸，一道裂痕无声蔓延，直指她躺卧之处。天琊神剑再次震颤，剑柄蓝光欲现未现，仿佛感应到什么即将到来的东西。
张小凡翻身扑过去，将她往安全处拖行两步。就在他离开原位的刹那，那道裂缝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五指如钩，直抓他刚才所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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