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槐树巷层层叠叠的枝叶。
宛如金色的丝线在青石板上洒下疏密不一的斑驳光影。
林邑川紧紧攥着父亲新打的竹制书箱,指节泛白,掌心的汗早已将衣角浸得发潮。
昨夜母亲特意将他的粗布长衫浆洗熨平,此刻衣摆轻轻扫过小腿,带着清新的皂角清香。
学堂飞檐上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极了他此刻既忐忑又雀跃的心跳。
巷口老槐树的槐花簌簌飘落,宛如一场温柔的花雨,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肩头,仿佛在为这场未知的旅程添上诗意而温馨的注脚。
跨过尺高的门槛时,林邑川的目光被门槛上雕刻的云纹吸引,一时分神,被绊了个趔趄,咚的一声,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满堂孩童的目光瞬间如聚光灯般汇聚而来。
林邑川涨红着脸,手忙脚乱地直起身子,慌乱中却撞进一双清澈如溪水的眼睛。
靠窗位置的女孩穿着月白色襦裙,裙摆上绣着淡雅的兰花图案,发间别着朵新鲜的白玉兰花瓣,上面还凝着清晨的露珠。
她正朝他微微颔首,唇角扬起的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纯净而美好,让林邑川原本慌乱如麻的心竟渐渐安定下来。
这是新来的林邑川。
夫子手持戒尺,轻轻敲了敲讲台,发出嗒的声响。
他灰白的胡须随着话音轻轻颤动。
学堂规矩每日辰时开课,申时散学,不可私藏吃食,不可交头接耳,不可……。
夫子的声音威严而沉稳,在学堂内回荡。
林邑川的目光却被案头的竹简吸引。
泛黄的竹片上刻着蝌蚪般的文字,历经岁月的打磨,边缘略显圆润。
他轻轻用指尖触碰粗糙的纹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仿佛能感受到曾经翻阅它们的无数双手,带着温度与期望。
林邑川,你来读这一句。
夫子的戒尺重重落在他案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学堂骤然安静下来,安静得连窗外麻雀啄食的叽叽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林邑川盯着竹简上的 “天地玄黄”,只觉得喉咙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父亲教过的识字方法,那些夜晚在油灯下学习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终于,他缓缓开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声音从最初的颤抖犹豫,渐渐变得坚定而清亮,在学堂内回荡。
夫子捻须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本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赞赏。
下课时,林邑川立刻被同学们围在中央。
扎着冲天辫的男孩赵小虎举着木剑挤到他面前,嚷道:“你方才背书的样子,活像说书先生讲的修仙者引动灵气!”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就在林邑川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月白衣衫的女孩拨开人群,如同一缕清风般来到他面前,将一枚桂花糕轻轻放在他掌心。
“我叫李若蘅,这是母亲新做的点心。” 她的指尖沾着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林邑川鼻间。
林邑川慌乱间不小心将糕点捏碎了一角,碎屑簌簌落在地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
李若蘅却笑着说:“没关系,碎了的糕点更好吃呢。”
说着,她自己捡起一块碎屑放入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逗得林邑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与李若蘅共用一方砚台,砚台边缘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图案。
看她用狼毫在宣纸上写蚕头燕尾的楷书,运笔间尽显优雅。
李若蘅写字时总会轻声念出笔画的要领:“横要平,竖要直,撇如刀,捺如扫。”
林邑川则在一旁认真模仿,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笔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有时他的毛笔会不小心蘸太多墨,啪的一声,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大片。
李若蘅便会俏皮地用墨点寥寥几笔就画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还会给它画上笑眯眯的眼睛,惹得两人忍俊不禁,笑声在学堂内轻轻回荡。
夫子讲解《论语》时布置了 “温故而知新” 的讨论。
林邑川挠着头小声嘀咕:“旧知识怎么能生出新知识呢?”
李若蘅眼睛一亮,从袖中掏出前日画的《山海经》图卷:“你看,上次画烛龙时查了‘烛阴’的典故,这次读到‘日出而作’就想到烛龙闭眼是黑夜……”。
她的袖口扫过砚台,溅起的墨点正巧落在林邑川手背。
两人望着对方花猫似的脸,又憋不住笑出声,惊动得夫子戒尺敲得讲台咚咚响。
课间休息时,学堂后院成了欢乐的天地。
有一次,同学们玩起了投壶游戏,李若蘅力气小,投了几次都没中,急得直跺脚。
林邑川在一旁仔细观察,发现她的姿势不对,便走上前去,像个小老师似的手把手教她说:“你看,要这样拿箭,手臂要稳,眼睛盯着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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