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荒草被夜风卷着,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哭声缠在沈砚和陆时的脚边。两人踩着没膝的杂草往前走,手电光束劈开夜色,照见草叶上凝结的寒霜,在冷光里泛着细碎的白,恍若当年孩子们落在眼角未干的泪。
沈砚的指尖捏着装烟丝的证物袋,走得极慢,目光反复落在袋里那几缕暗黄色烟丝上——烟丝被晒得干脆,混着橘子皮的焦香,边缘还沾着一点黑灰色灰烬,不是普通草木灰,是带着煤烟味的炉灰。“这烟丝是‘山槐’牌老旱烟,早停产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手电光束扫向前方一栋矮趴趴的红砖建筑,墙皮剥落大半,烟囱歪歪斜斜指向天空,“当年张野当片警时,常去孤儿院旁的杂货铺买这种烟,而那间杂货铺后院,就是孤儿院的锅炉房——只有那里有烧煤的炉子,能烧橘子皮调味烟丝,也只有那里,足够隐蔽,能藏下张野这样的人。”
陆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锅炉房的门半掩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响,门沿处有被蹭掉的锈迹,像是最近有人频繁进出。他抬眼望向二楼,那里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林辰的身影始终未现,可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像一张收紧的网,勒得人喘不过气。“先去二楼看看?”陆时语气带着急切,“林辰的话里全是破绽,他知道张野踪迹,也清楚选童计划内幕,只要抓到他,能直接问出所有真相,比找张野更直接。”
沈砚皱紧眉,刚要开口劝阻,陆时已抬脚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咯吱”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沈砚心头一紧,立刻跟上:“陆时,别冲动,林辰的机关都是联动的,二楼肯定有埋伏。”
话音未落,陆时的脚刚踩上二楼最后一级台阶,脚下地板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不是木质朽坏,是金属咬合的“咔嗒”声。“小心!”沈砚瞳孔骤缩,伸手去拽陆时的胳膊,却已迟了。
陆时脚下的地板猛地向下塌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的木板瞬间碎裂,带着尖锐木屑往下坠。他身体失去平衡,朝着洞口摔去,下意识伸手抓向旁边的栏杆,指尖堪堪勾住栏杆边缘,整个人悬在半空中。手电从他手里滑落,掉进洞口,光束在黑暗里晃了几下,照见洞底景象——地窖里铺满密密麻麻的碎玻璃,玻璃片被磨得锋利,在微光里泛着冷光,若是摔下去,瞬间就能被割得血肉模糊。
“操!”陆时额头渗出汗珠,抓着栏杆的指节因用力泛白,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能感觉到栏杆在微微晃动,似随时会断裂,“这他妈是故意的,林辰算准了我会往二楼走。”
沈砚立刻扑过去,死死拽住陆时的另一只胳膊,半个身子探在洞口外,能闻到地窖里飘上来的霉味和玻璃的寒气:“别乱动,栏杆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洞口边缘,能看到地板下方的金属连杆,连杆另一端连着墙角的齿轮,显然是精准设计的触发机关——只有踩在那级台阶的特定位置才会触发塌陷,而这个位置,刚好是普通人上二楼时最易落脚之处。
“林辰的机关越来越致命了。”沈砚咬着牙,一点点把陆时往上拉,“之前的戒尺留了余地,投影只是震慑,这次的地窖,是真的想让我们付出代价。”陆时借着沈砚的力道慢慢往上挪,目光扫过洞底的碎玻璃,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能感觉到,林辰的心态在变——从最初的“审判”与“提醒”,渐渐掺杂了杀意,却又偏偏在机关设计里留了一丝侥幸,比如这根未完全朽坏的栏杆,比如触发位置的精准性,像是既想让他们尝尽痛苦,又不想让他们直接死去。
“他不是想杀我们,是想逼我们怕。”陆时被拉回二楼地面,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怕了,才会慌;慌了,才会露出当年的那些‘妥协’——比如我父亲篡改案卷,比如你当年不敢说出玥玥的遭遇。”
沈砚蹲下身,检查着陆时被栏杆磨破渗血的手掌,从法医箱里拿出碘伏处理伤口:“你说的对。林辰要的不是我们的命,是我们的忏悔,是让所有当年选择‘妥协’的人,把藏在灰烬里的那些事,一一扒出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证物袋里的烟丝上,那点炉灰在光线下格外显眼:“锅炉房的炉灰,和烟丝上的一致,张野肯定藏在那里。林辰故意把二楼机关设计得如此致命,就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从锅炉房引开——他既想让我们找到张野,又想让我们尝尝当年孩子们面对危险时的恐惧。”
陆时处理好伤口,重新握紧手枪,目光望向锅炉房方向,眼神里的急切被冷静取代:“那我们现在就去锅炉房。林辰的机关再缜密,也总有破绽,只要找到张野,就能撕开他布的这张网。”
两人顺着楼梯退回一楼,绕过后院荒草,朝着锅炉房走去。越靠近锅炉房,煤烟味越浓,混着老旱烟和橘子皮的香气,像是张野的气息,牢牢锁在这栋破败建筑里。推开锅炉房的门时,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里炸开,手电光束扫进去,能看到半人高的煤块堆在墙角,锈迹斑斑的炉子旁留着没烧尽的煤渣,旁边放着一个豁口搪瓷缸,缸里剩的一点水结了层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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