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指尖捏着册子边角,一页页缓缓翻动,纸页摩擦的声响在东厂大堂里格外清晰。堂下众人垂着脑袋,目光死死盯着地面青砖缝,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动静大了惹上是非。
“停。”魏忠贤忽然抬手,册子顿在某一页。他指尖在纸面轻轻敲了敲,声音不高不低,却像块石头砸在众人心上,“往后,凡有‘诽谤朝政、妄议厂臣’者,不必再走刑部、大理寺那些过场。”
孙云鹤立刻往前半步,躬身垂首:“厂公明鉴!刑部大理寺办事拖沓,还要层层审批,往往耽误时机,直接拿口供送诏狱,省去中间诸多环节,办事效率定然倍增!”
“效率是一方面。”魏忠贤眼皮掀了掀,目光扫过孙云鹤,又落回堂下其他人身上,“更要紧的是,咱家要的是快准狠。那些敢乱说话的,不能给他们留辩解的机会,更不能让他们串通一气,把事情闹大。”
杨寰连忙附和:“厂公说得是!此类人等本就心怀不轨,留着便是隐患,直接送诏狱料理,既能震慑旁人,也能清净许多!”
魏忠贤微微颔首,手指继续在册子上滑动:“各衙门口,顺天府、应天府、都察院、六部,还有各省府州县,咱家派去的‘听记’‘坐记’,往后密报只许直送咱家这里。任何人都不许中途截留,更不许私自拆看。”
“奴才们记下了!”众人齐声应答,声音比刚才更响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
“密报要分清楚轻重缓急。”魏忠贤补充道,“边关军情、地方动乱,这是头等要紧的,收到了立刻飞马送过来,一刻都不能耽搁。官员贪墨、徇私枉法,是二等,汇总之后每日巳时前呈上来。至于那些家长里短、无关痛痒的琐事,先压着,每周汇总一次即可。”
孙云鹤躬身问:“厂公,若是密报有不实之处,该如何处置?”
“不实?”魏忠贤冷笑一声,“咱家派他们出去,是让他们查实情,不是让他们编谎话。若是查出来密报不实,轻则杖责三十,革去听记坐记之职,重则直接下狱,让他们知道欺瞒咱家的下场。”
“是!奴才明白,这就传令下去,让所有听记坐记都谨守规矩,不敢有半分虚言!”孙云鹤连忙应下,随手从袖中掏出纸笔,飞快地记下魏忠贤的吩咐,生怕漏了一句。
魏忠贤看着他的动作,没再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却没喝,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茶香。堂下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炭火盆里偶尔传来木炭爆裂的轻响,却丝毫驱散不了大堂里的压抑。
就在这时,一个番役快步从门外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却还是惊动了众人。他走到堂中,单膝跪地,低声禀报:“厂公,顺天府推官刘大人,还是不肯在弹劾周侍郎的奏本上联名。”
魏忠贤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淡淡道:“骨头硬?咱家倒要看看,他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孙云鹤凑上前,低声道:“厂公,这刘推官之前办案的时候,得罪过不少地方乡绅,还有几个案子办得有些草率,当时就有人告他徇私,只是后来被他压下去了。咱们要是想找由头,直接翻旧案就行。”
“旧案可以翻,”魏忠贤点头,“但不够。”他抬眼看向那番役,“去查查,他儿子是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叫什么名字,成绩如何,平日里跟哪些人来往密切。还有他老家,父母妻儿都在不在,有没有田产商铺,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番役躬身道:“奴才这就去查,今日之内必定给厂公回话!”
“不光要查,还要办。”魏忠贤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找到把柄之后,先去国子监找他儿子,要么让他儿子劝他爹联名,要么就给她儿子安个罪名,比如勾结外臣、言行不端,先把人扣下来。他老家那边,让当地的听记去一趟,要么拿田产要挟,要么就找个理由把他家人抓起来,让他知道,跟咱家作对,不是他一个人倒霉,而是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番役眼中闪过一丝狞笑,连忙应道:“奴才明白!定让刘推官知道厉害,乖乖联名!”说完,起身躬身退下,脚步比进来时快了不少,显然是急于去办这件事。
魏忠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目光再次扫过堂下众人,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这大明的官场,就得有规矩。咱家定的规矩,谁都得守。那些不肯守规矩的,要么听话,要么就滚蛋,要么……就死。”
杨寰连忙躬身道:“厂公英明!有厂公坐镇,官场必定清明,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再作乱!”
“清明不清明,不是嘴上说的。”魏忠贤站起身,玄色貂裘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却没人敢多看一眼,“你们都是咱家提拔上来的,办事就得尽心尽力。往后谁要是敢偷懒耍滑,或者跟咱家阳奉阴违,刘推官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奴才们不敢!必定尽心竭力为厂公办事,绝无二心!”众人齐声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却也透着坚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