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脑电波出现剧烈波动、心率自主加速的同一瞬间——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无边孤独、强烈挣扎、以及……一种破开重重迷雾后骤然迸发出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渴望与思念的情感洪流,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毫无缓冲地、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狠狠地撞入了木曲儿近乎枯竭的意识深处!
这感觉,比她之前承受的身体共享痛苦要强烈千百倍!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情感冲击!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不似人声的痛呼,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向后一仰,瘦削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深陷的眼眶中,因为干涩而刺痛已久的眼球,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共鸣的剧烈情感刺激,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但也正是这撕心裂肺的情感冲击,像一剂最强效的强心针,瞬间将她从那种濒临涣散的、麻木的状态中狠狠地拽了回来!她的意识在刹那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是祂!是姚浏!是祂的魂魄!祂没有消失!祂一直在那片冰冷的黑暗深处挣扎!而现在,祂终于……终于冲破了某种束缚,发出了声音!如此强烈,如此痛苦,却又如此……真实!
木曲儿猛地重新扑到床沿,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床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她不再空洞地凝视,而是用那双重新燃起烈焰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姚浏的脸,仿佛要透过那层皮肉,直接看到祂正在激烈动荡的灵魂!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在那情感洪流冲击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滴晶莹的、饱满的泪珠,带着体温的微热,缓缓地、挣扎着,从姚浏紧闭的眼角,渗了出来,沿着他消瘦的颧骨,划出一道清晰的、湿漉漉的痕迹,最终没入鬓角灰白的发丝中。
那滴眼泪,不是无意识的生理分泌,它出现得如此同步,如此恰到好处,仿佛是他那正在经历剧烈动荡的灵魂,对于木曲儿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守护、对于她那燃烧生命般固执的信念,所能做出的、最直接、最艰难的回应!
他感受到了!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他只是被困住了,无法回应!
“眼泪!他流泪了!”苏雨尖叫起来,声音撕裂了病房里的嘈杂。
姚建邦踉跄着扑到床边,看着儿子眼角那抹湿痕,看着监测仪器上活跃的数据,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陈静也被这边的动静惊醒,挣扎着过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呼唤:“小浏!我的儿子!”
陆医生和孙薇博士震惊地看着这超出医学解释的一幕,看着那滴眼泪,看着屏幕上同步波动的生理数据,看着如同回光返照般瞬间“活过来”的木曲儿,他们第一次,对“意识”、“灵魂”这些词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木曲儿没有哭,也没有笑。她只是伸出颤抖得如同秋风落叶般的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去了姚浏眼角那滴尚未干涸的泪水。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
指尖传来的微湿触感,与她灵魂深处感受到的那股汹涌的情感洪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比确凿的证据——奇迹,真的发生了。
希望的火焰,在最深的黑暗尽头,在被所有人放弃的废墟之上,以一种谁都未曾预料到的、如此震撼人心的方式,重新燃烧了起来!
这转折,并非终点,而是另一段更加艰难、却也充满无限可能的旅程的开始。但至少,他们知道,他还在。他挣扎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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