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粗糙的、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整面宽阔的岩壁，被人为地打磨得相对平整，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奇异的符号与图案。那些符号线条古朴而流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构成了一幅幅仿佛在叙事的画面。有简笔的太阳、月亮、星辰，有抽象化的人类与各种宝可梦的形象，他们手牵着手，或围成一圈，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壁画的一部分因为年代久远和湿气侵蚀，已经有些模糊剥落，但大部分依旧清晰可辨，沉默地诉说着遥远过去的故事。
“这是……古代的遗迹吗？”莉莉艾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她不由自主地靠近石壁，伸出指尖，虚虚地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历史。“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符号体系，不像是卡洛斯地区或者阿罗拉已发现的任何一种古代文字……”
她完全被吸引住了，仰着头，目光专注地在一行行、一幅幅图案上流连。照明灯的光晕勾勒出她认真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得那样入神，仿佛整个灵魂都沉浸到了这面石壁所封印的时光长河之中。
杨灵没有打扰她。他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却更多地落在她的身上。洞穴里很安静，只有隐约的水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他看着莉莉艾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若有所悟地微微点头，那全心全意投入研究的模样，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折的魅力。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种比刚才更加微妙的氛围。寂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能清晰地闻到从她发丝间传来的、清浅而独特的香气，混合着洞穴的潮湿与古老气息，莫名地撩动着心弦。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他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向她靠近了一小步。
距离在无声无息间缩短。近到他能看清她耳后细小的绒毛，近到他能感受到她身体散发的微弱暖意。
就在这时，莉莉艾似乎因为解读出了一段关键信息，带着兴奋与求证的心情，猛地转过头来，想要与他分享——
“杨灵，你看这一部分，我觉得它是在讲述——”
她的动作太快，金色的发丝随着转头的动作扬起，如同柔软的金色纱幔，轻轻拂过杨灵恰好靠近的脸颊。
那一瞬间的触感，微凉，细腻，带着难以形容的痒意，像一片羽毛，不偏不倚地搔刮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同时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洞穴内昏暗的光线为他们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莉莉艾的话语戛然而止，湛蓝色的眼眸因这意外的接触而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照着杨灵近在咫尺的、同样带着些许愕然的脸。她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晕染开一片绯红，如同初春的樱花骤然绽放。
杨灵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擂鼓般敲击着胸腔。脸颊被拂过的地方，残留着清晰的、挥之不去的触感，甚至开始隐隐发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莉莉艾率先回过神来，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下意识地抬手将那缕“肇事”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石壁上，声音比刚才低柔了许多，带着一丝赧然：“……我是说，你看这些符号的连接方式，还有这些图案的排列……”
她伸手指向石壁的一角，那里刻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形符号，他们面对面站立着，双手似乎交叠在一起，而在他们上方，是一个象征太阳的圆形符号，光芒线条洒落在他们身上。
“我虽然不能完全解读，”莉莉艾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稳，但那份柔软的意味却挥之不去，“但结合附近的几个象征‘信任’、‘守护’和‘星辰指引’的符号来看，这一段，似乎是在讲述一个关于‘约定’的故事。”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专注，带着考古学者般的审慎与一丝感性的触动：“一个很古老，很郑重的约定。可能是在星辰的见证下，两个人，或者人类与宝可梦之间，立下了要彼此守护、共同前行的誓言。”
她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睫轻轻颤动，然后极轻、极自然地，如同梦呓般低语：
“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这句话轻得几乎要消散在洞穴潮湿的空气里，却又无比清晰地钻入了杨灵的耳中。
像我们现在一样。
一股汹涌的热流瞬间冲垮了杨灵心中所有的迟疑与朦胧。冲动超越了理智，情感主导了行动。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再次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次，距离被彻底消除。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珍视，轻轻握住了莉莉艾那只刚刚指向壁画、尚未完全收回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依旧带着些许凉意。在他的掌心包裹下，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却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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