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夜宴的余波,比云逸预想中扩散得更为迅速且广泛。
次日清晨,他如同往常一般前往兵部点卯,却意外地发现同僚们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在此之前,他们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与疏离,仿佛将他视为一个难以接近的异类。
然而如今,那些目光中却悄然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甚至隐约夹杂着一丝隐晦的敬畏之情。
就连那位一向以刻板严谨着称的周文谦主事,在与他交接文书时,竟然也破天荒地多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尽管周文谦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但在这看似不经意的寒暄中,却透露出一种难得的“热情”。
“云将军昨日休沐,不知可还安好?”周文谦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云逸的手,仿佛在探寻什么蛛丝马迹。
云逸心中顿时明了,周文谦这是在拐着弯打探王府夜宴之事。
他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后怕,却又显得颇为自然:“劳周主事挂心了,还好,还好。只是昨日路过西市时,恰巧看到有人在表演杂耍,结果差点被一个失手的飞刀吓出个好歹来。这京城啊……果然比北境要‘热闹’多了。”
云逸故意曲解周文谦的问题,将王府夜宴的惊魂一刻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市井间的见闻,巧妙地避开了对方的探询。
周文谦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深深看了云逸一眼,不再多问,只淡淡道:“京城地界,龙蛇混杂,云将军还是谨慎些为好。”
云逸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暗自思忖:“谨慎?再怎么谨慎,恐怕到头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刚刚在公案后坐定,手中卷宗还未翻阅几页,忽然,一名身着宫中内侍服饰、面容白皙且无须的中年宦官,在一名兵部郎中的陪同下,步履从容地径直走进了武选司的公堂。
那宦官气质阴柔,眼神却异常锐利,目光在堂内迅速扫视一圈后,便精准地落在了云逸的身上。
“哪位是骁骑尉云逸将军?”宦官的声音尖细而刺耳,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皇权的重量。
堂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所有的官员和书吏都停下了手中的忙碌,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云逸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云逸心中猛然一跳,仿佛被那锐利的目光刺中,他迅速起身,拱手行礼,声音略显颤抖却仍尽力保持镇定:“下官便是骁骑尉云逸。”
宦官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程式化的笑容,那笑容中却难以掩饰住深藏的冷漠与疏离感。
他的声音平板而机械,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冰冷的石缝中挤出来的:“云将军,陛下有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觐见。请随咱家来吧。”
尽管语气表面上显得客气有礼,但那其中分明透露出一股不容违抗的命令意味,让人无法忽视。
皇帝召见!
这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整个武选司公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有人的眼中闪过震惊的光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心中暗自揣测着云逸的幸运;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火苗,暗恨自己为何没有这样的机会;更有不少人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忌惮,仿佛看到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危险。
昨日云逸刚刚去了荣亲王府,今日便被皇帝紧急召见,这云逸圣眷之隆,简直令人咋舌,让人不禁感叹他的运势之盛。
云逸自己对此也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心中虽然涌起无数杂念,但他迅速压下那些纷乱的思绪,恭敬地应道:“臣,遵旨。”
随着那宦官走出兵部衙门,坐上前往皇城的马车,云逸的心里还在快速地盘算着。景和帝此时突然召见,八成与昨日王府之事有关。
跟着那宦官走出兵部衙门,坐上前往皇城的马车,云逸心里还在快速盘算。他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张准备好的银票,动作隐蔽地塞到那宦官手中,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公公辛苦,不知陛下突然召见,所为何事?还请公公提点一二,下官感激不尽。
那宦官手指一捻,便知银票面额不小,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手腕一翻,竟将银票又原封不动地塞回了云逸袖中,语气淡漠:云将军,咱家只是个传话的。陛下心意,岂是奴才能揣测的?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云逸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骂这些宫里的人精果然油盐不进。他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陪着笑:是是是,是下官唐突了。心里却在疯狂打鼓:连钱都不要?要么是嫌少,要么就是这事真的不简单。该不会是要追究我用花生米砸人的事吧?还是怀疑我和刺客有一腿?
马车穿过一道道巍峨的宫门,最终在乾元殿侧的一处暖阁外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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