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穿过维多利亚港的航道,带着咸湿的凉意,吹进恒基香港总部的落地窗。办公桌上,一只铜制船锚摆件被阳光镀上暖光,那是陈启棠年轻时跑船时留下的旧物,如今成了他办公室里最显眼的装饰——锚定风浪,稳字当头,恰如他执掌恒基三十年的信条。
陈启棠指尖摩挲着船锚的纹路,目光落在面前的资产报表上。报表右侧,红笔圈出的“悉尼情人港商业地产”字样格外醒目,旁边标注着收购价、预估年租金、资产估值,每一组数据都经过反复核算,精准得如同船舵对准航向。
“爸,这处资产刚收购满一年,租金收益率稳定在4.2%,为什么要急着纳入离岸信托?”陈文博站在办公桌前,脸上带着不解。他手里攥着另一份报表,上面是内地楼市的最新数据,三四线城市房价仍在微涨,不少同行还在加码拿地,“现在内地市场还没到顶,把资金转去海外,是不是太保守了?”
陈启棠没有抬头,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樟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张泛黄的便签纸——那是1997年,他那位破产跳楼的朋友留下的最后字迹:“高杠杆如悬刃,政策风如骤雨,守拙者方长久”。这张字条,他带在身边二十余年,从跑船时的行李箱,到如今的办公桌抽屉,早已成了恒基的隐形家训。
“保守?”陈启棠抬起头,目光如深潭,沉淀着岁月的风霜,“文博,你忘了1997年的教训?当年多少人觉得楼市会一直涨,加杠杆、囤土地,结果政策一变,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进泥沼。”他把字条推到陈文博面前,“这张纸,救过我一次,现在也能救恒基。内地政策变太快,今天的红利,可能就是明天的陷阱。”
陈文博盯着字条,指尖微微发颤。他亲历过1997年的风暴,只是这些年内地楼市的火爆,让他渐渐淡忘了那种惶惶不安。他想起前几天参加的内地地产峰会,林晟之流举着“高杠杆赚快钱”的标语,台下掌声雷动,连一些老牌房企都在跟风加杠杆,他确实动过“再回内地拿块地”的心思。
“可悉尼这处资产,交给婉清打理,会不会……”陈文博欲言又止。他不是质疑妹妹的能力,只是觉得,如此重要的离岸资产,理应交给长子继承,这是商界不成文的规矩。
陈启棠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你觉得我偏心?”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告,递给陈文博,“婉清在悉尼留学七年,熟悉当地的法律、税务,这处商业地产的前期调研、收购谈判,都是她牵头做的,租金收益率比预期高0.3%。交给她,是因为她能管好,不是因为她是女儿。”
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标注都是陈婉清的手迹,从租户结构分析到周边竞品调研,再到风险预案,每一页都做得细致入微。陈文博翻看着,心里的芥蒂渐渐消散,只剩下对妹妹能力的认可。
“离岸信托的受益人是婉清,但她只有管理权,没有处置权。”陈启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百年之后,这部分资产会转到你和婉清的子女名下,成为家族的‘安全垫’。内地的钱,赚得快,风险也高;海外的资产,不求暴涨,但求稳赚,哪怕有一天内地业务出了问题,我们一家人也有退路。”
他顿了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维多利亚港来往的货轮:“你看这些船,风浪大的时候,最安全的不是拼命往前冲,而是找个避风港停靠。悉尼情人港的资产,就是恒基的避风港;离岸信托,就是这避风港的闸门,能挡住政策变动、市场波动的风浪。”
陈文博走到父亲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货轮在海面平稳航行,远处的香港岛高楼林立,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他忽然想起,父亲这些年一直在缩减内地业务占比,从最初的30%,降到25%,再到如今的10%,每一次减持都伴随着同行的嘲讽,可每一次之后,都有一批高杠杆房企爆雷。
“爸,我明白了。”陈文博的声音不再急躁,多了几分沉稳,“你不是不看好内地市场,而是不想让家族被市场的疯狂裹挟。”
“没错。”陈启棠拍了拍他的肩膀,“楼市就像潮水,涨的时候人人都想捞一笔,可谁也不知道潮水什么时候退去。我们做地产,不是赌涨跌,而是求长久。恒基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赚了多少快钱,而是避开了多少陷阱。”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资产报表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如同船锚沉入海底,沉稳而坚定:“通知律师,尽快办理离岸信托手续。另外,让财务部门把上海写字楼的租金单独列出来,作为家族的‘应急现金流’,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动这笔钱。”
“上海写字楼每月500万租金,确实是稳定的压舱石。”陈文博补充道,“现在内地业务只剩下上海这处核心写字楼和几个运营中的商铺,占比刚好10%,负债率25%,完全符合你定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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