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五行山(或者说,那镇压一切的巨掌),空气中的压力便越是沉重。仿佛无形的铅块填充了每一寸空间,呼吸变得困难,脚步也如同陷入泥沼。紫色的天光在这里被扭曲,渲染出一种光怪陆离的色调,映照在冰冷、坚硬的巨掌岩石表面,反射出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巨掌并非死物。它表面流淌着细微的金色佛文,如同活着的锁链,时隐时现,与掌心下方那股试图冲破一切的狂暴妖气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对抗。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轰鸣声持续不断,那是妖力与佛力碰撞的余波。
阿月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每向前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她只是一个普通凡人(至少表面上是),这种层面的威压对她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你留在这里。”张自在停下脚步,对她说道。他的声音在沉重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法师…您…”阿月眼中充满了恐惧,不仅仅是对于前方的威压,更是对于那个被镇压的存在。
“无妨。”张自在摆了摆手,示意她躲到一块巨岩之后。他调动起体内那股由“骸骨之心”强化过的力量,淡金色的流光在皮肤下隐隐浮现,勉强抵御着外界的压力。掌心的净梵心炎也自发地活跃起来,在周围形成一圈微弱的苍白光晕,将侵蚀而来的妖气与佛力稍稍排开。
他独自一人,继续朝着那巨掌的根基处走去。
脚下的土地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仿佛被高温熔炼过。散落着无数断裂的、粗大的黑色锁链碎片,上面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这里像是一个古老的战场,而战斗,似乎从未真正停止。
终于,他来到了巨掌之下。
仰头望去,那五根如同山岳般的手指直插云霄,带来一种令人绝望的渺小感。而在巨掌的“掌心”下方,靠近手腕的位置,他看到了那个被镇压的存在。
与其说是“镇压”,不如说是一种“融合”。
无数条闪烁着复杂佛文的金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树根,从巨掌的岩石中生长出来,死死缠绕在一个身影之上。那些锁链不仅捆缚着他的四肢躯干,甚至有一部分直接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与他的骨骼、经络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将他彻底同化为这巨掌的一部分。
那是一个猿猴般的身影,浑身覆盖着暗金色的、杂乱而失去光泽的毛发。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佝偻的、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着爆炸性力量的身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暴戾、疯狂、绝望与不屈的妖气,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从他身上不断升腾,冲击着身上的金色锁链,发出“铮铮”的金铁交鸣之声。
这就是孙悟空?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眼前的景象,与张自在记忆中那个桀骜不驯、神通广美的美猴王相去甚远,更像是一头被折磨了千万年、濒临彻底疯狂的困兽。
似乎是感应到了生人的靠近,那低垂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乱发之下,是一张布满陈旧伤痕的猿猴面孔。但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的金色火焰,但那火焰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暴戾,以及一种洞穿人心、看透世情的嘲弄与沧桑。
“嘿…”
一声沙哑、干涩,仿佛几千年未曾开口的嗤笑响起。
“又来了一个…光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响在张自在的心底,震得他气血微微翻涌。
“穿着这身皮囊…是灵山那边…还是天庭那边的狗?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话语中的敌意与不屑毫不掩饰。
张自在心中凛然,强自镇定下来,按照既定的“剧本”开口,声音尽量平稳:“贫僧唐三藏,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途经此地,感召佛法指引,特来解救于你,收你为徒,共赴西天,求得正果。”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符合“身份”的说辞。
“噗——哈哈哈哈!”
孙悟空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牵动了他身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更多的金色佛文亮起,试图压制他。但他依旧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无尽的讽刺。
“唐三藏?取经?正果?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一阵,才猛地停下,那双燃烧的金瞳死死盯住张自在,语气变得无比森寒:
“秃驴,收起你那套骗鬼的把戏!这黯渊界哪来的东土大唐?哪来的狗屁真经!灵山早就塌了!天庭也他妈的成了废墟!这不过是一场演了无数次的戏!一场用俺老孙的痛苦和绝望浇灌的‘仪式’!”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张自在耳边炸响。
灵山已塌?天庭成墟?仪式?
虽然早有猜测,但从孙悟空口中如此直白、如此暴怒地说出,依旧让张自在心神剧震。他掌心的经书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微微发热,但并未有任何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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