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老管事立刻闭了嘴,把最后一把药材扔进篮里,挥挥手:“快走吧,丹房的人最是 impatient。”
苏清欢拎着竹篮往外走时,听见老管事在身后咳嗽,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她回头望了眼,库房的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老管事佝偻的背影被晨光拉得很长,像段被岁月压弯的枯木。
往丹房去的路,比清晨多了几分人气。几个外门弟子扛着柴火从身边经过,见了她都低着头快步走,眼神里带着避讳。苏清欢知道,他们定是听说了她要去丹房送药的事,在这门派里,靠近丹房的人,都像沾了晦气。
走到竹林拐角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她侧身躲进竹影里,见灰袍长老骑着匹黑马从面前经过,黑袍在风里展开,像只巨大的蝙蝠。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抬着口盖着黑布的木箱,箱子缝里渗出淡淡的腥气,和丹房附近的气味如出一辙。
“盯紧些,”长老的声音隔着风飘过来,带着冷硬的命令,“今晚务必把‘新料’送进炼魂阁,别让不相干的人看见了。”
炼魂阁……苏清欢的指尖猛地攥紧竹篮把手。那是门派最深处的禁地,据说用来存放废弃的丹药,可老管事曾说过,那里夜里总传出锁链拖地的声响。
黑马蹄声渐远,苏清欢才从竹影里走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低头看了看竹篮里的桂花糕,油纸被药材压得有些皱,可桂香依旧执拗地往外钻。
丹房门口的守卫换了班,换成两个面生的壮汉,腰间的长刀比清晨那对更亮。见她来,其中一个斜着眼扫过竹篮:“规矩都懂?”
“懂。”苏清欢垂着眼,“不看不问,放下就走。”
“算你识相。”壮汉接过竹篮时,手指故意在底层按了按。苏清欢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好在他没发现异样,只嘟囔着“这篮子怎么沉甸甸的”,转身往门里走。
就在他推门的刹那,苏清欢忽然瞥见门后石缝里,塞着片干枯的桂花——是她清晨来时藏的。此刻花瓣被碾得有些碎,却依旧透着金黄,显然是被人发现了。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刚要转身,门内传来阵极轻的响动。
“笃、笃。”
像指甲敲在木板上,两声,间隔恰好三息——是她和姐姐小时候约定的信号,代表“安全,等我”。
苏清欢的脚步顿住了,指尖在袖中死死攥着那枚木剑吊坠。门板后的阴影里,仿佛能看见姐姐蜷缩的身影,用被锁链磨破的指尖,一点点敲着希望。
“还愣着干什么?”门外的守卫不耐烦地踹了踹地面,“滚!”
苏清欢低头快步离开,走出老远,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方才的叩门声重叠在一起,在胸腔里反复冲撞。她知道,姐姐一定看见了桂花,一定懂了她的意思。
路过演武场时,正撞见几个内门弟子在练剑。剑光劈开风,带着凌厉的气,其中一个弟子的剑穗扫过她的发梢,带着股熟悉的木香味——是和姐姐送她的木剑吊坠一样的桃木味。
“抱歉。”那弟子收剑时,露出张清俊的脸,眼底带着歉意。
苏清欢摇摇头,刚要走,却见他悄悄往她手心塞了个小纸团,指尖的温度像团火,飞快地说:“丹房后窗,寅时换岗。”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弟子已转身走进人群,只留下个挺拔的背影。展开纸团时,上面画着个简单的剑形,和木剑吊坠的样式一模一样。
苏清欢把纸团塞进发簪夹层,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是盟友?还是长老的试探?她不敢深想,只能把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当成寒夜里偶然飘来的星火。
回到修炼室时,日头已过正午。苏清欢把发簪里的纸团烧成灰烬,灰末混着桂花糖的碎屑,撒在窗台上的花盆里。她知道,从今日起,每一步都要走得更稳——丹房里有姐姐的叩门声,暗处有未知的援手,而她掌心里的桂香,就是劈开黑暗的光。
傍晚时分,林晓端着晚饭回来,见她正对着竹篮发呆,篮子里的药材已空,只剩底层铺着的艾草还在散发余温。“丹房的药师没为难你吧?”林晓把热粥往她面前推,“我听人说,那里的药师脾气怪得很。”
苏清欢舀了勺粥,米粒在舌尖慢慢化开。她没说门后的叩门声,没说那枚剑形纸团,只轻声道:“没什么,就是药味太重,呛得慌。”
林晓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像耳语:“我刚才去给长老送文书,听见他跟人说‘苏清欢倒是安分,就是太像她姐姐了’。”她的声音发颤,“清欢,你……你千万当心。”
苏清欢握着粥碗的手紧了紧。像姐姐,是长老的忌惮,也是她的铠甲。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天边的晚霞红得像团火,恍惚间又看见姐姐站在桂花树下,笑着朝她招手:“清欢,快来。”
她低头喝了口粥,桂香仿佛还在齿间萦绕。
明天,她还要去送药。带着新做的桂花糕,带着藏在袖中的勇气,一步一步,靠近那扇紧闭的门。
夜色渐深,修炼室的烛火摇曳。苏清欢把木剑吊坠放在枕边,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上面,“护欢”二字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今夜定是无眠,可只要想起那两声叩门,想起姐姐藏在刻痕里的希望,再深的夜,也能熬到天明。
竹篮被放在墙角,底层的油纸还沾着零星的桂花碎,在寂静的夜里,悄悄散发着不肯熄灭的甜香。
喜欢忆劫修仙请大家收藏:(m.38xs.com)忆劫修仙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