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桂语楼飘着浓浓的糕香。林晓母亲带着妇人们在石碾旁做桂花糕,说要给镖师们当干粮,木轮转动的“咯吱”声里,混着她的吆喝:“多加把劲!让远方的人尝尝,咱们忆魂堂的桂花糕,甜得能化冰!”
苏清欢往糕里包着桂花馅时,忽然听见楼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炼魂阁的独眼老仆,他拄着根桂木拐杖,手里捧着个布包,站在“念桂”树下,像棵倔强的老桩。
“老东西来做什么?”陆衍的手按在剑柄上,语气里带着戒备。
老仆却没看他,只是把布包往苏清欢手里递,布包上的桂花结歪歪扭扭,是跟着林晓学的。“这是我藏了三十年的桂花种,”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当年帮长老种过不少害人的药,现在……就用这些种子赎罪吧。”
布包里的种子比“念桂”的小些,却更饱满,显然是精心保存的。苏清欢想起他往“念桂”树下撒种子的佝偻身影,忽然觉得仇恨真的会被时间磨平,就像老桂树的断枝能抽新芽,犯错的人也该有机会用余生弥补。
“我会把它们和‘念桂’种子一起送走,”她往老仆手里塞了块刚出锅的桂花糕,“让它们在远方开出一样的花。”
老仆的独眼亮了亮,接过糕时手在发抖,转身离开时,拐杖在地上敲出的“笃笃”声,像在数着剩下的日子,也像在向过往的错误告别。
夜深时,众人围坐在火塘边,听陆衍讲散修们的故事。他说极北的门派曾收留过很多被忘忧丹迫害的散修,说南方的药农能用桂花汁治百病,说西域的牧民会把桂花晒干当香料,那些遥远的风物,在他的讲述里都沾了桂香,变得亲切起来。
“等明年春天,”苏清欢往火塘里添了块桂木,烟气里飘出醇厚的香,“我们就去各地看看,看看‘念桂’的种子发了多少芽,看看《忆魂图》被挂在了哪里。”
林晓的脸颊在火光里泛着红,手里的绣绷上,正绣着幅小小的地图,每个角落都点着个桂花标记。“我娘说要绣幅《桂途图》,”她指着标记,“把所有种了‘念桂’的地方都标出来,以后走在路上,闻着桂香就知道,这里有我们的朋友。”
苏清辞翻着新辑录的《忆魂续录》,上面记着各地门派的回信,字里行间都是对“守护记忆”的认同。“你看这句,”她指着极北门派的回信,“他们说‘记忆是最珍贵的行囊,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话说得多好。”
阿桂趴在陆衍膝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块桂花糖,嘴角沾着糖渣,像只偷尝了蜜的小松鼠。陆衍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剑穗的银丝垂在阿桂的发间,与他发里的桂花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守护,哪是传承。
苏清欢望着火塘边的众人,忽然觉得桂语楼的梁上,一定也萦绕着无数看不见的笑脸——陆衍的师父在笑,苏清辞的师父在笑,所有为守护记忆付出过的人都在笑,他们的目光落在这满室的温暖上,像落在一片永远不会凋零的桂花园。
丑时的梆子敲过,陆衍忽然起身,往窗外指:“你们看,‘念桂’的影子在地上画了个圆。”月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投下圈完整的光斑,像个巨大的桂花环,将所有人都圈在里面。
“是圆满的意思吧。”苏清欢靠在他肩头,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就像这些种子,带着我们的念想走了,也会带着远方的故事回来,形成一个温暖的圆。”
陆衍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间,带着“念桂”的甜。“不止是圆,”他说,“是千秋万代的传承,像这桂树一样,一代接一代,把根扎进土里,把花香传到天上。”
窗外的“念桂”忽然落下几朵花,恰好落在窗台上的种子盒里,像给远行的使者,添了封带着体温的信。苏清欢望着盒里的种子,忽然明白所谓“忆魂”,从来不是把记忆封存在某个地方,而是让它像桂花的香气一样,渗透到每个角落,跟着风走,跟着人走,跟着种子走,在时光里酿成越来越醇厚的甜。
离明年的春分,还有整整半年。但镖师的马车已带着桂香驶向远方,“念桂”的种子已在绵纸里安睡,《忆魂图》的拓本已踏上旅程。苏清欢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撒过的种子,还有人守护着绽放的桂花,这用记忆和温暖编织的网,就会越收越紧,把所有善良的灵魂都拢在里面,直到千秋万代。
她摸了摸发间的木剑吊坠,又看了看陆衍剑穗上的“念桂”花,忽然觉得,最好的期盼,就是这样——有桂香引路,有记忆作伴,有彼此在侧,把每个“远方”,都变成充满念想的“故乡”。
月光穿过“念桂”的枝叶,在《忆魂续录》的空白页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在邀请未来的人们,继续写下属于他们的,关于记忆与传承的故事。而那故事的开篇,永远是那句——桂香不散,忆魂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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