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泣石”群那声转瞬即逝的“尖啸”,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高原跋涉的疲惫,在三人心头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痕。成功捕捉到信号的兴奋,被那信号本身所携带的、近乎毁灭性的意味彻底冲淡。顾渊的推断——“不是低语,是尖啸”、“远古剧变的回响”——为这片看似荒凉寂静的石群,蒙上了一层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阴影。
当晚的营地,气氛凝重。呼啸的寒风刮过帐篷,仿佛呼应着白天那声无形的呐喊。高原反应带来的头痛和失眠,与这新发现带来的心理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休息成了一种奢望。南曦蜷缩在睡袋里,笔记本电脑放在膝头,反复回放着那段不足一秒的信号数据。每一次波形的重放,都让她仿佛能感受到某种超越时间的巨大力量,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深可见骨的伤痕。
王大锤则更加烦躁,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的设备,尤其是那个捕捉到“尖啸”的声波传感器,怀疑是不是极端环境导致了设备的瞬态故障,产生了假信号。但所有的自检日志都显示设备运行正常。他甚至在帐篷外,顶着寒风,用备用设备对同一区域进行了短暂的复测,结果一无所获。那声“尖啸”仿佛只是一个偶然泄露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叹息,可遇而不可求。
顾渊几乎没有睡。他在头灯下,将“鹰泣石”的信号与巴比伦的数据、以及他神话库中所有关于灾难、崩塌、神怒的叙事模板进行比对。结果令人心惊:虽然波形细节因载体(岩石与电磁波/局部场扰动)和事件性质不同而存在差异,但其核心的“冲击性”、“高能瞬态”的特征,却在多个不同文明的神话灾难描述中,找到了结构上的“远亲”。这似乎暗示,在远古的某个时刻,地球可能真的经历过某种全球性的、高强度的物理冲击,其“回声”以不同的方式,被各地的先民和地质结构记录了下来。
“昆仑山……果然不简单。”顾渊在晨曦微露时,对围拢过来的南曦和王大锤低声说道,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鹰泣石’给我们的,可能不是我们最初想找的‘神话频率’,而是一个背景,一个底色——这片土地,本身就可能是一个巨大‘伤疤’的所在。我们接下来要寻找的‘天帝之下都’,或许就建立在这伤疤之上,或者……与这伤疤的成因有关。”
这个推断让接下来的行程,背负了更沉重的意义。他们不仅要寻找神秘的“回响”,还可能是在接近一个远古的、可能依旧活跃的“创口”。
队伍继续向更高、更深处进发。海拔已经超过四千五百米,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空气稀薄得让肺部火烧火燎,强烈的紫外线灼烤着裸露的皮肤, unpredictable 的天气时而阳光明媚,时而乌云密布,卷起漫天雪粒。扎西团队更加沉默,行动却愈发谨慎,他们对山势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保持着最高的警觉。
按照顾渊根据星图、传说和地质特征重新校准后的路线,他们离开了相对明显的古河道,开始攀爬一片更加陡峭、布满了风化碎裂岩的冰碛坡。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无尽的岩石、冰雪和仿佛亘古不变的风。
经过大半天艰难的跋涉,在午后阳光被翻滚的云层遮蔽,天色变得阴沉时,他们抵达了第一个高优先级目标区域——一处位于巨大山壁凹陷处的、相对背风的平台。平台边缘,是深不见底的冰蚀峡谷,云雾在脚下缭绕。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内侧,那片颜色明显与周围山体不同的岩壁。那不是普通的灰黑色岩石,而是一种暗沉的、仿佛蕴含着金属光泽的墨绿色基岩,岩壁表面异常光滑,几乎看不到风化痕迹,与周围犬牙交错的景象格格不入。岩壁底部,散落着一些同样材质的、规则得不像自然形成的碎石块。
“就是这里。”顾渊喘息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片墨绿色岩壁,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确凿的断定,“根据星图指向和传说中‘下都’入口‘非金非石,色如碧穹’的描述,就是这里!”
扎西看着那片岩壁,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凝重神色,他用藏语低声对同伴说了几句,然后对顾渊说:“老人们叫这里‘绿玉壁’,说这是山神府邸的大门,从来不让族人靠近。说门后面,有时候会传出‘流水和说话的声音’。”
流水和说话的声音!这与顾渊研究中,苏美尔恩基神(水与智慧之神)的属性,以及其符号可能代表的“信息流动”之意,产生了惊人的呼应!
顾不上疲惫和高原反应,团队立刻行动起来。王大锤和南曦在扎西协作的帮助下,选择点位,小心翼翼地部署设备。这一次,他们格外谨慎,不仅布置了声波和磁场传感器,还特意将两个灵敏度最高的次声波探测器,直接贴附在那片光滑的墨绿色岩壁上。
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只是阴天,转眼间就刮起了强烈的侧风,卷着冰粒砸在脸上,生疼。气温骤降。扎西催促着加快速度,担心暴风雪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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