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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星”号龙龙骨在工程港的轰鸣声中缓缓合拢,象征着这艘巨舰从蓝图迈入了实体建造阶段。然而,一个比任何技术难题都更加沉重和迫切的议题,摆在了“深渊之心”团队和“熵减基金会”最高层的面前——谁,将乘坐这艘前所未有的飞船,前往金星,执行这次吉凶未卜的接触任务?
基金会的倾向明确而“理性”:由一支经过严格心理和生理筛选、精通各领域专业知识、并完全服从命令的“职业宇航-科学家”团队执行。他们像精密的仪器,能最大程度保证任务流程的规范和数据采集的全面,并且在极端情况下,能够冷静地执行包括自毁在内的一切指令,避免技术或……“接触成果”落入不可控的境地。
这个提议在“深渊之心”内部引发了无声的惊雷。
“不可能。”南曦在与基金会主席的私人加密通讯中,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主席,这不是一次常规的深空探测。我们面对的是意识,是可能完全异质的思维模式。顾渊对非语言符号和意识频谱的直觉,王大锤在极限环境下临机应变、甚至能与飞船AI产生深度互动的工程智慧,以及我本人在压力下的决策和与团队(包括非人类部分)的协调能力……这些‘非标准’特质,可能是任务成功的关键,甚至是我们在未知接触中生存下来的唯一依凭。换一支陌生的、无论多么优秀的‘标准’团队,他们缺乏我们与‘星门之种’、与‘日冕’打交道的直接经验,缺乏那种……建立在共同经历生死之上的默契和直觉。这是在拿任务的成功率和人类文明的未来冒险。”
通讯另一端沉默了片刻,主席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传来:“南曦博士,我理解你的理由。但你也必须理解基金会的顾虑。你们三人,尤其是顾渊博士和王大锤工程师,其价值已经超越了单个个体。你们是开启这个全新时代的钥匙。将所有的钥匙同时投入一个成功率无法预估、风险极高的任务中,从资源管理和文明延续的角度看,是极不理智的。损失任何一人,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但如果任务因缺乏‘钥匙’而失败,甚至因误解而触怒‘日冕’,带来的损失将是毁灭性的。”南曦毫不退让,“主席,这不是资源计算,这是文明与未知意识的第一次正式外交。我们需要最了解‘对方’,也最被‘对方’可能感知到我们真诚意图的使者。我们三个,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与此同时,在“深渊之心”的生活区,顾渊和王大锤之间也进行着一场对话。
“老顾,说实话,你怕不怕?”王大锤没有看顾渊,而是摆弄着一个“风之眼”探测器的微型模型,声音有些闷。
顾渊望着虚拟舷窗外模拟的星空,轻轻呼出一口气:“怕。怎么会不怕?那是金星,是人类探测器都有去无回的地狱。而且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比金星环境本身更……难以预料。”他顿了顿,转过头,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我更怕错过。怕因为我们的怯懦,让人类永远停留在猜疑和恐惧中,无法真正理解这个宇宙的壮丽和真相。‘日冕’指引我们去金星,那里一定有至关重要的答案。我必须去亲眼看看,即使用我的眼睛,我的意识去冒险。”
王大锤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模型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跟你不一样,老顾。我没那么多浪漫想法。我就是个搞工程的。我知道‘启明星’号每一个螺栓的扭矩,也知道它每一个系统的薄弱点。我知道我们能造出多坚固的壳,也更清楚在金星那种地方,这个壳有多脆弱。”他抬起头,眼中是工程师特有的务实和一丝决绝,“但正因为我知道它可能会怎么坏,我才更得去。只有我在船上,才能在它真的开始坏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替代方案,或者……至少知道怎么让它坏得慢一点,给你们争取到发回最后数据的时间。”
他的理由如此朴实,却又如此沉重。他不是为了探索真理,而是为了守护他亲手创造的造物,以及造物里面的同伴。
顾渊拍了拍王大锤坚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南曦将基金会的意思以及她自己的坚持告知两人时,两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的一致。
“基金会那帮坐办公室的懂个屁!”王大锤直接爆了粗口,“让他们派来的乖宝宝去?到时候信号一干扰,他们连厕所按钮在哪都找不到就得玩完!老子造的船,老子自己开!”
顾渊则更加冷静,但立场同样鲜明:“南曦,我支持你。这次接触,符号学和意识层面的理解至关重要,我必须在现场。远程支援的延迟和信息损耗,可能会造成致命的误解。我们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团队的意志统一而坚定。他们共同经历了海底的生死危机,共同破译了星辰的低语,共同承受了太阳回应的震撼与全球灾变的压力。这种在极端环境下锻造出的信任、默契和共享的认知框架,是任何外部团队都无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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