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天空阴沉,细雨靡靡。夏丹刻意穿了一身素净的黑色套装,妆容清淡,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与强撑的镇定。她先去了检察院,在律师的陪同下,应对了关于戚家历史资产那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她回答得谨慎而克制,大部分以“年代久远,不清楚具体情况”或“需要查阅相关文件”带过,表现完全符合一个对丈夫商业事务不甚了解的妻子形象。
整个过程,她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并非来自对面的检察官,更像是隐藏在单向玻璃后面。她知道,有人在观察她。
离开检察院,她婉拒了律师陪同前往银行的建议,理由是“处理一些父亲的私人物品,想一个人静一静”。律师表示理解。
车子驶向位于市中心的老牌外资银行。雨刷器在车窗上规律地划动,夏丹的心跳也随之起伏。她透过后视镜观察,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跟踪车辆,但这并不能让她安心。
抵达银行,表明来意并出示了钥匙、死亡证明、户口本等相关继承文件后,一位面容刻板、举止一丝不苟的经理接待了她,将她引向地下金库区。穿过厚重的金属大门,空气骤然变得冰冷干燥,只剩下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响。
保管箱库房更是戒备森严。在经理和一名保安的双重验证下,夏丹找到了编号与钥匙对应的那个小格子。当冰冷的金属箱被取出,放在她面前狭小的私人操作间里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经理和保安退到门外等候,给了她私密空间。
操作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这个可能决定她命运的铁盒。她深吸一口气,将黄铜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轻轻转动,“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掀开箱盖。里面没有成捆的钞票,没有耀眼的珠宝,只有寥寥几样东西:
一个老旧的、皮革已经有些发硬的笔记本。
一个黑色的U盘。
还有一封信,信封上是戚海敏熟悉的笔迹,写着两个字:“夏丹亲启”。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这封信,是忏悔,是警告,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首先拿起了那本笔记本,快速翻阅。里面是戚海敏父亲早年的一些工作记录,涉及一些国企改制时期的隐秘操作,人名、数字、模糊的暗示……这些内容如果曝光,足以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牵连到一些早已身居高位的人。这解释了为什么戚海敏要如此隐秘地保管它——这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然后,她拿起了那个U盘。她没有设备在这里查看,但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可能藏着比笔记本更致命的东西——或许是关于林千城,或许是关于“御风”项目背后真正的利益网络。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指尖微微颤抖,她拆开了信封。
信的内容不长,戚海敏的字迹甚至有些潦草,仿佛是在极度紧张或匆忙中写下的:
“夏丹: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已身陷囹圄,或者更糟。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虽然毫无意义。
笔记本和U盘里的东西,不要试图去解读,更不要交给任何人(尤其是陈砚鹄和林千城!)。它们是毒药,谁碰谁死。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全然自愿。‘御风’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陈砚鹄是明面上的狼,林千城……他是藏在影子里的猎人。而我,不过是他们选中的祭品。
我利用‘辰星’转移资产,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想留下一点能和他们周旋的筹码,可惜……我失败了。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小宝。远离这一切,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把这些东西都毁掉!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忠告。”
信纸从夏丹手中滑落,她浑身冰凉,仿佛被浸入了冰水之中。
戚海敏的警告在她耳边轰鸣。“陷阱”、“祭品”、“猎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棋手,至少是合作者,却没想到,从始至终,她都身处在一个更大、更黑暗的棋局之中,甚至连林千城,都可能并非最终的执棋者!
毁掉?她看着笔记本和U盘,毁灭证据固然能暂时安全,但也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理解真相、失去反制林千城和陈砚鹄的唯一武器!
不能毁!
她迅速将信纸塞回信封,连同笔记本和U盘一起,放入自己随身携带的大手提包内层。合上空荡荡的保管箱,锁好,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然后拉开了操作间的门。
“处理好了?”银行经理礼貌地问。
“嗯,只是一些父亲的旧物和信件。”夏丹勉强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感伤,“麻烦你们了。”
她保持着镇定,在经理和保安的陪同下,离开了金库区,走向银行大厅。每一步都感觉如同踩在刀刃上,她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目光聚焦在她那个看似普通的手提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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