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满园花影摇曳,暗香浮动。
那两个交头接耳的宫女只觉得头顶一暗,仿佛有乌云遮蔽了夕阳。
她们茫然抬头。
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她们面前。
他身着常服,高大的身形恰好挡住了最后一缕落日余晖,整张脸都浸在浓郁的阴影里。
眼中映着天边血色的霞光,瞳孔深处却是压抑着的黑。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惊扰了黄昏的宁静。
戚清辞死死锁在两个宫女的脸上。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像贴着地面滚过来的尘。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这声音钻进耳朵,两个宫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尽数褪去。
她们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那张处于阴影中的脸,与她们刚刚议论的名字重合。
“咚”的一声闷响。
是膝盖骨与青石板的硬碰。
两个人齐齐软倒在地。
“将、将军饶命!奴婢……奴婢知错了!”
“知错?”
戚清辞重复着这两个字,他扯动了一下嘴角,眼中的冰冷没有褪去半分。
“你们知道错了?”
“那你们,错在哪儿了?”
“奴婢……奴婢不该……不该在背后议论将军的是非……”
“是非?”
戚清辞蹲下身,平视着跪着的宫女。
“你们说的那些,”他顿了顿,自嘲的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又沙哑,“难道不是‘事实’吗?”
可就是这个反应让两个宫女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剧烈磕碰,发出“咯咯”的怪响。
她们不再敢看戚清辞的脸,疯了似的把头一下下砸在地上。
“是奴婢胡说!是奴婢嘴贱!奴婢自己掌嘴!求将军饶了奴婢!”
其中一个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地抬手扇自己的耳光,声音响亮。
角落里的动静让寻找戚清辞的护卫们闻讯赶来。
“胡说?”
戚清辞的声音更低了,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缓缓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看着地上那瘫软身子的宫女。
“那我问你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一句比一句清晰,一句比一句重。
“污蔑镇国将军,构陷其以色侍君,秽乱宫闱。”
“此为一罪。”
“动摇北疆军心,非议国之柱石,意图颠覆国本。”
“此为二罪。”
“依我大晏律法,该当如何?”
两个宫女已经吓得涕泪横流,额头在坚硬的石板上撞出了血,混着尘土和眼泪,狼狈不堪。她们除了磕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只剩下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戚清辞的脑子里,所有纷乱的思绪,所有叫嚣的屈辱,都在这一刻平息了。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
他曾以为只要忍耐,就能换来片刻安宁。
可当“北疆战损”那四个字,像污秽的蛆虫一样钻进他耳朵的时候,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自欺欺人全部撕碎。
那是他哥哥用命换来的荣耀!
是戚家数代人用鲜血和白骨铸就的丰碑!
凭什么?!
凭什么要被这两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下贱东西,当成最肮脏的笑料?!
沦为天下第一号的娈宠,怎么拖着我兄长的英名、拖着戚家满门的忠烈,一起被踩进这污泥里?!
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愤怒,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戚清辞表现的冷静却让人害怕。
“把这两个人,拖下去。”
他的目光扫过那两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找个干净地方。”
“杖毙。”
“是。”
为首的暗卫垂首领命,声音干脆利落。
杖毙。
这两个字,让那两个宫女绝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涣散。她们喉咙里爆发出被堵住的、野兽般的尖叫,身体拼命地扭动挣扎。
下一秒,一块粗布便死死地塞住了她们的嘴。
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呜呜”的闷响。
她们像两条破麻袋,被无声地提起,迅速拖离了现场。
死亡的恐惧让她们身体失禁,青石板路上蜿蜒出两道深色的、屈辱的水痕。
园子里,重归寂静。
浓郁的花香重新包裹了一切,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戚清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强迫自己站着,强迫自己去听。
远处,隐约传来了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击打声,夹杂着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哭嚎。
一下,又一下。
声音越来越弱。
最后,万籁俱寂。
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腥甜的酸水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下去。
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指甲早已深陷掌心,黏腻的液体浸透了皮肉,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杀了人。
不,是处死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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