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梁州的林茂县了，大家心里都急得火烧火燎，可又怕再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大家伙也好久没好好休息了。”
李兰抹了抹眼角的湿意，继续说道，“想着先在客栈住一晚，若是守月他们赶来了，正好能碰面；要是没赶上，我们接下来就边走边等，总能等到他们的。”
“娘，夜深了，您先睡吧。”杜明芳放缓语气，轻声劝道，“有大东和成南守着，小月们不会有事的，您放宽心。”
李兰点点头，刚要躺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伸手拉住杜明芳的衣袖，低声说道：“芳儿，冯昆带着春桃那丫头，已经离开队伍了。”
“离开就离开吧。”杜明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语气坦然，“这种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人，走了反而清净。幸好老三当初没把她娶进门，不然往后指不定惹出多少麻烦。”说着，她还轻轻拍了拍李兰的手，安抚道。
李兰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言。
年纪大了，她心里清楚，自家闺女向来有主见、能处事，这些琐事自然能处理妥当，她一个老太婆，也不必瞎操心，安心休息便是。
一夜过去，第二天杨守月三人依旧没回来，杨家村的人怕耽搁时辰，就能只能继续赶路了。
只是大家都念着杜明芳的好，所以大家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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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的风裹挟着落叶，打在杨守月脸上，可她连拂去碎叶的心思都没有。
她的裙摆被荆棘划开三道长长的口子，小腿上渗出血珠，黏在粗布袜上，又凉又痒，可这些疼痛远不及心口的焦灼 。
方才那道身影，明明就是她的大丫，怎么转个弯就没了？
“大丫！大丫你出来！娘错了，娘不该把你弄丢的！” 她扶着一棵歪脖子树，嗓子喊得又干又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满是落叶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的手死死攥着树，指节泛白，连指甲嵌进树皮里都没察觉。
“大姐，你先别急！” 杨成南从后面追上来，喘着粗气。
他看着大姐通红的眼睛，满是血丝，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放缓语气：“这树林这么密，大丫说不定还前面。咱们再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杨大东紧随其后，性子沉稳，可此刻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他看了看天，夕阳已经沉到树梢，余晖透过枝叶洒下来，斑驳的光影里透着几分寒意：“大姐，成南说得对，急没用。咱们先分个方向找，半个时辰后还在这棵歪脖子树汇合，天黑前必须找个地方落脚，不然山里有野兽，太危险。”
杨守月吸了吸鼻子，勉强点了点头。
她擦了擦眼泪，目光扫过四周，像是要把每一片树叶都看穿：“我往东边找，那边草长得矮，说不定能看到脚印。”
“那我往西边，” 杨成南立刻接话，又叮嘱道，“大姐，你要是看到什么动静，先喊一声，别自己往前冲。”
杨大东指了指北边：“我往北边找，走不远，你们随时能听见我喊。”
三人分好方向，各自钻进树林。
杨守月走得又快又急，脚下的落叶 “沙沙” 作响，每走几步就弯腰看看地面 。
她记得大丫的鞋子是她亲手做的，鞋底有个补丁，要是能找到脚印的痕迹，就能确定方向了。
可找了快一刻钟，别说脚印，连个布条都没见着。
她站在一片空地上，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木，突然觉得一阵眩晕。
大丫被卖…… 这多年来的委屈和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小声啜泣起来：“大丫，你到底在哪啊？娘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杨守月猛地抬头，以为是大丫，可看清来人时，却愣住了， 那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约莫二十八九岁，面色红润，和他们这些面黄肌瘦的逃荒者截然不同。
男子手里还提着个布袋子，看到她时，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客气地问：“这位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杨守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冲到男子面前，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公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她太急了，抓得男子胳膊生疼。
皱了皱眉，却没甩开她，只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即温和地说：“姑娘别急，你说的这个小姑娘，我好像真见过。约莫半个时辰前，我在前面的小林子看到过一个小丫头，身边有个老婆子和几个汉子一看就是人牙子。”
人牙子？
“真的？！” 杨守月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声音都在抖，“那她往哪个方向走了？公子你能带我去找吗？只要能找到我女儿，我一定好好报答你，我家有钱！”
男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树林里又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菊黄色衣裙，容貌清秀，看到杨守月抓着男子的胳膊，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过来，疑惑地问：“钱良，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啊？”
被称作钱良的男子转过身，对着女子笑了笑：“表姐，这位姑娘在找她女儿，我刚才碰巧见过那丫头。”
他又对杨守月介绍，“姑娘，在下钱良，这是我表姐王翠，我们也是逃荒来的，路过这片树林。”
王翠上下打量着杨守月，目光在她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 。
杨守月的裙子虽然脏了，但料子是上好的棉布，袖口还绣着简单的花纹，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能穿得起的。
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 “没见过什么丫头”，却被钱良用眼神制止了。
钱良看着杨守月，语气更加温和：“姑娘，我记得那些人往东边的山谷去了。
不过山谷那边路不好走，而且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子不安全。要是你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找， 正好我和表姐也要往那边走，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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