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沉到南京城的轮廓后，陆铭凡就把各营连长叫到指挥堡，指尖敲着布防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两个点——这是他根据98师在淞沪会战中对抗日军夜袭的经验，预判出的必攻之地：“二道门左侧的弹坑区，是白天战斗留下的开阔地，日军擅长用‘挺身队’趁夜摸缺口；东岗的‘之’字交通壕出口，地形隐蔽，他们大概率会派小股兵力迂回，想抄咱们后侧。”
王强摸着胳膊上的绷带，想起淞沪时日军夜袭的凶狠，皱眉道：“团长，日军夜袭爱用消音枪和火焰喷射器，咱们的暗堡怕是顶不住？”陆铭凡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盏马灯，照亮布防图上的箭头：“所以这次咱们反着来——不用暗堡硬抗，用‘诱敌入伏’的老法子。”
他转头对赵虎说：“3营抽两个连，把师部补充的‘压发雷’埋在二道门弹坑区，每颗雷上盖层薄土，别露痕迹。剩下的一个连，埋伏在弹坑后面的反斜面，等地雷响了，先扔照明弹，再用重机枪扫——记住，日军‘挺身队’都穿黑夜行衣，照明弹一亮，就是活靶。”
又看向李胜：“东岗交给你，在交通壕出口五十米外布置三个潜伏哨，每个哨位配两人，一人观察，一人持信号枪。发现日军就发信号枪照明弹，不用喊，照明弹就是命令。另外，让郑凯的冲锋枪班藏在交通壕两侧的猫耳洞里，照明弹一亮，就扫日军的前锋——专打带头的军官，小股迂回队没了指挥，自然乱套。”
最后对周正和赵刚说：“高射机枪班分两组，一组架在主峰，对着二道门方向；一组架在东岗侧后，盯着交通壕。炮排把82迫击炮推到离前沿三百米的土坡后，不用校准太细，等照明弹亮了，往日军密集的地方炸——日军夜袭爱扎堆，迫击炮的霰弹能扫一片。”
命令传下去，阵地上的士兵们借着暮色忙碌起来。3营的士兵猫着腰在弹坑区埋地雷，有的用草皮盖住雷体，有的在旁边撒上碎石做伪装，动作麻利得像在淞沪会战的战壕里练过千百遍。东岗的潜伏哨带着信号枪钻进草丛，把身体埋在土坑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郑凯带着冲锋枪班钻进猫耳洞，把MP18的弹匣摆在脚边，士兵们还在猫耳洞前堆了些枯草，既能挡夜色，又不挡视线——这是98师在淞沪会战中总结的“隐蔽射击法”。
李若曦带着卫生队，在各阵地的避弹坑旁搭起临时救护点，把磺胺粉和绷带分好，给每个救护点备了两盏马灯——夜战中伤员难寻，亮着灯能让士兵们知道去哪儿包扎，这也是前线卫生队的老规矩。
入夜后，阵地上的篝火全灭了，只有指挥堡前挂着的“雨花台奋勇团”团旗，在夜风里轻轻晃。陆铭凡站在主峰的观察孔前，手里握着望远镜，镜片上蒙了层薄霜——他特意没擦，这样能更清楚地看到远处的火光。士兵们都趴在战壕里，手里的枪上了膛，连呼吸都放轻了，潜伏哨的士兵更是纹丝不动，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衬得阵地格外安静。
约莫夜里十点，东岗方向突然“嗖”的一声，一枚信号枪照明弹直冲天空，把整片山坡照得像白昼。陆铭凡立刻举起望远镜——十几个日军穿着黑色夜行衣，裤腿扎得紧紧的，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腰间别着南部十四式手枪（日军军官夜袭常用武器），正猫着腰从交通壕里钻出来，带头的是个没戴军衔的曹长，手里举着一把军刀，显然是迂回队的头目。潜伏哨的士兵已经撤到猫耳洞旁，正举着步枪瞄准日军后背。
“砰！”猫耳洞里的捷克式轻机枪先响了，紧接着，MP18的“突突”声连成一片。照明弹的光里，日军前锋像被割倒的麦子似的倒下去，剩下的几个想往回退，却被潜伏哨的士兵从后侧开枪击中，那个曹长想挥军刀抵抗，郑凯抬手一梭子，子弹打穿他的胸膛，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可没等东岗的士兵喘口气，二道门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是压发雷炸了。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弹坑区的草皮被炸得飞起来，夹杂着日军的惨叫声。陆铭凡对着电台喊：“王强！让埋伏的连别动！等日军‘挺身队’冲过弹坑！”
他知道，日军夜袭的“挺身队”（敢死队）有个特点：地雷响后，会立刻派主力冲锋，以为能趁乱突破。果然，地雷响后，日军的“夜袭号”（日军夜间进攻的专用军号，音调比白天急促）从黑暗里钻出来，几百名日军举着枪，朝着二道门的缺口冲——他们大多没戴钢盔，有的在脸上抹了黑灰，手里除了步枪，还有几具十年式掷弹筒，一边冲一边往战壕里扔榴弹。
等日军冲到离战壕只剩二十米时，王强大喊一声“打”，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像火鞭似的抽过去，日军成片倒下，后面的人想退，却被身后的军官用军刀逼着往前，只能在弹坑和尸体间乱撞。有几个日军爬到战壕边，想往里扔手榴弹，被1营的士兵用刺刀挑下去，双方在战壕沿上展开白刃战——夜战拼刺全靠手感和经验，士兵们只能靠月光辨认敌人的轮廓，往往拼到双方都浑身是血，倒下的人顺着战壕壁滑进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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