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裹着晨雾钻进纱窗时,陆泽宇正攥着玄关挂钩上的布香囊——藏青布料上绣的小桂树被揉得边缘发毛,却还沾着周启明指腹的温度。他指尖摩挲着绳结,想起昨日老人递香囊时的模样:眼角瓷粉混着褶皱,像藏了半世的霜,说“这桂花是寅时摘的,晒三天都不会散”。手机在枕头边震动,苏清媛的消息跳出来:“我熬了百合粥,放了蜜枣,来喝?”
陆泽宇踩着拖鞋往卫生间跑,牙刷泡沫糊了一脸——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细纹比上月淡了些(健康点数的功劳),嘴角却翘得快挂不住笑容。玄关的香囊飘来桂香,他突然想起面板昨日的提示:“你已触达‘匠心’的核心。”原来“核心”不是冰冷的进度条,是周伯指节的瓷粉,是苏清媛画笔下的破茧花,是桂香里裹着的、烫人的生活气。
敲对门时,苏清媛正把粥盛进青瓷碗,蒸汽模糊了她的圆框眼镜。她穿着米白棉麻裙,发梢的银丝带沾着百合香,指了指餐桌:“我加了三颗蜜枣,周伯说你爱吃甜的。”陆泽宇端起碗,粥的温度刚好裹住舌尖,百合的清混着蜜枣的甜,像把昨日的桂香都喝进了胃里。苏清媛坐在对面,速写本摊在膝头,铅笔尖点着纸页:“我昨晚画了绘本扉页——周伯蹲在桂树下,手里举着锔好的瓷碗,碗里落着两朵桂花。”
“标题想好了吗?”陆泽宇咬着蜜枣,甜汁溅在下巴。苏清媛歪头笑,指尖摩挲着速写本边缘——她腕间露出半截银色吊坠,形状像闭合的眼睛:“《锔瓷与桂的信》——每篇故事后附一句周伯的话,比如‘锔刀要轻,瓷片会疼’。”她扯了扯吊坠链:“这是我外婆传的,说能‘接住看不见的光’——昨天画周伯时,我真的感觉到了,他修瓷时,周围的空气都在轻轻抖,像桂树在呼吸。”
陆泽宇盯着那枚吊坠,金属光泽在晨光里晃了晃——他想起苏清媛提过的“异常感知”,却没追问。有些秘密像桂香,要等风慢慢吹过来才好。他抓起沙发上的微单相机——上周用生活基金买的,机身还带着新塑料味,却装了张旧内存卡(从辞职时的老笔记本里拆的):“我查了光影教程,今天拍你画速写的侧影——周伯的故事,缺不了你的笔。”
下楼时,风裹着江水的咸湿味扑过来,苏清媛的银丝带在风里飘成小旋涡。她晃了晃手里的速写本:“我昨晚梦到老桂树说话了,说‘姑娘,你画的破茧花,比我当年教徒弟的还像’。”陆泽宇笑着把相机挂在脖子上:“那是周伯的师父在夸你。”路过巷口便利店,苏清媛踮脚买了瓶橘子汽水,瓶身凝着水珠:“你昨天说想喝冰的,我记着。”瓶盖“砰”地弹开,气泡溅在她手背,像撒了把碎钻。
老街青石板还沾着露水,转过拐角就看见周启明——他蹲在桂树下,竹扫帚扫过地面,桂花落进竹筐,像装了半筐星星。老人抬头,眼角沾着桂瓣:“来了?”苏清媛抢过扫帚:“周伯你坐,我来扫——我要画你修瓷的样子,得先找感觉。”周启明笑着把扫帚递过去,指节蹭了蹭鼻尖:“昨晚翻旧箱底,找出我师父的锔刀——他当年就是用这把刀,把我从‘笨徒弟’变成‘小周师傅’的。”
陆泽宇打开相机,调整白平衡——晨光穿过桂叶缝隙,落在苏清媛发顶,她的睫毛沾着桂瓣,铅笔在速写本上移动,线条轻得像桂香:“周伯,手放膝盖上——对,就像你拿锔刀的样子,手腕要稳。”周启明听话地坐好,腿上放着把旧锔刀,刀身的破茧花刻得深,像嵌了半世的时光。陆泽宇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把桂树的影子、苏清媛的铅笔尖、周启明的皱纹,都装进了镜头里。
“周伯,你师父骂过你吗?”苏清媛的铅笔顿了顿,抬头问。周启明摸了摸腿上的锔刀,眼睛亮得像星子:“怎么没骂?我第一次戳碎他的宋瓷片,他追着我绕桂树跑三圈,喊‘你这手是拿锄头的!’”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穿蓝布围裙,举着个锃亮的瓷瓶,背景是这棵老桂树:“你看,我师父年轻时,比我还轴。”
苏清媛接过照片,铅笔在速写本上勾出年轻人的轮廓,桂树的枝桠从他肩头伸出来:“我把他画进绘本好不好?”周启明点头,指腹抚过照片上的瓷瓶:“好啊,他要是知道有人画他,得喝三大碗米酒。”陆泽宇蹲在旁边,镜头对准苏清媛的侧脸——她的鼻尖沾着铅粉,睫毛上挂着桂瓣,铅笔尖落下的地方,年轻人的破茧花慢慢成形,像要从纸里爬出来。
这时,巷口传来电动车喇叭声——周小杰骑着车过来,车筐里装着文件袋。他瞥见苏清媛在扫桂花,皱了皱眉头:“爸,你又让外人干活?”周启明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桂瓣:“什么外人?清媛是我请的插画师,泽宇帮我做网站。”周小杰瞥了眼陆泽宇手里的相机,语气软了点:“网站?能赚多少钱?”苏清媛把速写本递过去:“周哥你看——这是周伯修的瓷碗,这是他师父的照片,这是桂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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