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老街的青石板时,陆泽宇已经攥着糖稀盒站在楼下香樟树下了。糖稀是早上六点去张阿婆的摊子买的,用保温盒裹着,盒身还烫着掌心——他特意加了两颗蜜枣,周老头上次说“甜口能润喉咙”。风里飘着巷口豆浆铺的香气,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钢笔,笔帽上的“搞钱”磨得发亮,可今天他没心思想搞钱,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要跟苏清媛、周启明说的合作内容,手心渗出点薄汗,把糖稀盒的包装纸蹭得发皱。
“泽宇!”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泽宇转头,就看见苏清媛抱着速写本站在楼梯口。她穿了件月白棉麻裙,长发扎成低马尾,发梢沾着点晨露,手里举着杯热豆浆——杯壁上凝着水珠,是他爱喝的甜豆浆。
“怕你没吃早饭。”苏清媛走到他身边,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腕,“怎么手心这么烫?”
陆泽宇赶紧把糖稀盒换到另一只手,耳尖有点红:“糖稀热的……走吧,再晚周爷爷该擦完第三遍工具了。”
老街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两边的店铺陆续开门,卖包子的阿婆喊“刚出笼的肉包”,修鞋的师傅敲着锤子,金属声撞在老墙上,弹成碎金。苏清媛边走边翻速写本,纸页哗哗响:“昨天画了周爷爷敲锔钉的样子,你看——”她翻开一页,铅笔线描里的周启明戴着老花镜,小锤悬在半空,铜粉在阳光里飘成细雾,旁边写着小字:“周爷爷的锤子,敲的是瓷,也是时光。”
陆泽宇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发顶,松木香裹着豆浆的甜钻进来:“画得比我拍的照片好,周爷爷肯定喜欢。”
启明斋的木门还是那样,红漆掉了一半,门环是个铜制的小狮子,咬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陆泽宇推开门,吱呀一声,阳光撞进屋里,落在周启明的工作台上——台面上摆着锔瓷的工具,小锤、铜钉、金刚钻,擦得锃亮,像一排等待上场的老伙计。
“周爷爷,我们带了糖稀!”苏清媛举着保温盒喊。
周启明正蹲在地上擦货架,抬头看见他们,眼角的皱纹堆成花:“小苏来了?泽宇这小子,倒记得我爱吃甜的。”他接过糖稀盒,掀开盖子,热气裹着桂花香飘出来,咬了一口,眼睛眯成条缝,“还是张阿婆的手艺,比去年甜了点。”
苏清媛把速写本递过去:“周爷爷,我画了你敲锔钉的样子,你看像吗?”
周启明摸着画页,指腹蹭过铅笔线,声音突然软下来:“像,比我年轻时候还精神——那时候我跟我爹学手艺,敲碎了三个碗,我爹就拿小锤敲我手背,说‘手稳了,瓷才稳’。”他翻开货架底层的抽屉,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叠泛黄的旧照片,“你们看,这是我爹,五十年代的启明斋,比现在热闹。”
照片是黑白的,周启明的父亲穿着蓝布围裙,站在店门口,手里举着个锔好的青花瓷瓶,瓶身上的锔钉像两条小金鱼,尾巴翘得高高的。照片背面有个淡淡的符号,用铅笔描的,像个简化的面板界面,线条歪歪扭扭,却和陆泽宇之前找到的纸条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苏清媛凑过去看,指尖突然发麻——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上来,脑海里闪过一片星空,无数数据流像萤火虫似的飞,可这次她没慌,攥了攥手里的速写本,稳住了:“周爷爷,这符号真好看,能用来做设计吗?比如把它画成插画的边框?”
周启明摸着照片背面的符号,叹了口气:“这是我爹画的,他说这是‘手艺的魂’,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才明白,魂就是要活在当下。”他抬头看向陆泽宇,“你昨天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陆泽宇坐直身子,摸了摸口袋里的旧钢笔——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周爷爷,清媛,我想做个‘旧时光·锔瓷插画联名系列’,把你的锔瓷和清媛的插画结合起来。比如这个金鱼锔钉的碗,清媛能画成王奶奶和碗的故事,印在笔记本上;还有这个梅枝锔钉的盘子,碎片能做成书签,嵌在插画相框里。这样年轻人既能看到你的手艺,也能读懂背后的故事。”
苏清媛赶紧点头,翻出速写本里的另一页:“我已经想了几个纹样,你看——金鱼、云纹、梅枝,都是你常用的锔钉图案,我把它们画成了插画,比如这个云纹,能做笔记本的内页边框,旁边写‘锔瓷是给瓷穿新衣服’。”
周启明盯着速写本上的云纹,手指轻轻敲了敲工作台:“可锔瓷是老手艺,能和插画搭吗?我怕年轻人嫌土。”
“才不土!”苏清媛急了,拿出手机翻朋友圈,“我上次发了张锔瓷碗的照片,我闺蜜说‘这裂纹比我画的线条还美’,还有个学妹问‘哪里能买这样的碗’——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有故事的东西,你的锔瓷不是土,是没被看见。”
陆泽宇补充:“周爷爷,上次我把你修碗的视频发在网上,有个网友留言说‘我奶奶有个摔碎的玉簪,要是能修就好了’,还有人问‘能不能定制锔钉纹样’——你看,不是没人喜欢,是我们没把故事说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