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作为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所在,虽也笼罩在乱世的阴霾下,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喧嚣。城墙高耸,守军林立,车马行人川流不息,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往来行人脸上大多带着一丝警惕与仓惶,市集上的货物种类也远不如太平年间丰富,物价更是高得惊人。
周铁柱一行人,扮作来自北地的皮货商,风尘仆仆地交了入城税,混在人群中进入了这座陌生的城池。他们牵着的几匹驮马上,确实载着不少上好的皮子,这是黑云寨的“敲门砖”。
按照事先的计划,他们没有急于寻找客栈,而是先在城内几条主要街道转了一圈,看似在熟悉环境,实则默默记下了郡守府、县尉衙门、军营以及各大商号的位置。周铁柱目光锐利,心细如发,他注意到城防似乎比预想的要森严一些,巡逻的兵卒脸上也带着些许紧张神色。
“头儿,好像有点不对劲。”一名扮作伙计的“影卫”低声对周铁柱道,“城门口盘查比预想的严,对携带兵器的人尤其注意。”
周铁柱微微颔首,低声道:“沉住气,按计划行事。先去‘锦荣记’。”
“锦荣记”的铺面位于郡城西市,门脸不小,客流却不算多。掌柜苏文谦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皮白净,眼神精明,见到周铁柱这一行陌生的皮货商,起初有些警惕,但当他看到驮马上那些质地优良、处理干净的皮子时,眼中顿时露出了职业性的热情。
“几位客官面生得很,是从北边来的?这皮子成色可真不错!”苏文谦笑着迎上来,招呼伙计帮忙卸货。
周铁柱抱拳行礼,操着略带北地口音的官话道:“苏掌柜好眼力,我等确是来自北地,听闻郡城繁华,特地带了些皮货来碰碰运气。久闻‘锦荣记’信誉卓着,故而冒昧前来叨扰。”
双方寒暄几句,进入内堂看茶。周铁柱并未立刻亮明身份,而是先与苏文谦洽谈皮货价格,言语间透露出对郡城商路不畅的“担忧”。
苏文谦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周老板是爽快人,苏某也不绕弯子。近来黑云山一带确实清净了许多,听说是一位姓李的好汉肃清了匪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瞒您说,鄙号前些日子路过,还承蒙关照。”他指的是萧影遇袭时留下的那点“谢礼”。
周铁柱见对方主动提起,便顺势道:“苏掌柜消息灵通。实不相瞒,周某此次前来,除了贩卖皮货,也受那位李寨主所托,想与郡城各位掌柜谈一笔长久的买卖。”
苏文谦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哦?愿闻其详。”
周铁柱便将“护商税”与合作通商的构想娓娓道来,强调这是互惠互利,保障安全,而非强取豪夺。
苏文谦听完,沉吟良久,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半成税……换取通行保障……听起来倒也公道。只是,”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周老板可知,如今这郡城里,并非只有商贾说了算。县尉张大人那边……对黑云山的事情,似乎颇为关注啊。”
周铁柱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不动声色:“哦?张大人乃一方父母官,关注地方安宁,也是分内之事。却不知张大人有何看法?”
苏文谦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张大人近日下令,严查往来黑云山的商队,尤其是大宗盐铁交易。市面上已有风声,说黑云寨……其志不小。周老板此行,恐怕不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伙计略显慌张的声音:“掌柜的,张……张县尉府上的王管事来了!”
苏文谦脸色微变,迅速对周铁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整了整衣冠,快步迎了出去。
周铁柱坐在内堂,能清晰听到外间传来一个倨傲的声音:“苏掌柜,近来生意可好?听说你最近和北边来的客商走得挺近?”
苏文谦陪着笑:“王管事说笑了,不过是些寻常皮货生意,糊口而已。”
那王管事哼了一声:“是不是寻常生意,你心里清楚。张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做生意就老老实实做生意,别沾些不该沾的麻烦!否则,你这‘锦荣记’的招牌,怕是挂不稳了!”
“是是是,多谢张大人提醒,苏某一定谨记,一定谨记!”苏文谦连声应承。
过了一会儿,苏文谦才脸色不太好看地回到内堂,苦笑道:“周老板,你也看到了。张县尉盯得很紧。这合作之事,恐怕……”
周铁柱心中冷笑,张诚果然开始使绊子了。但他脸上却露出理解的表情:“苏掌柜的难处,周某明白。此事确实需从长计议。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批皮货,还请苏掌柜按市价收下,也算交个朋友。”
苏文谦见周铁柱如此通情达理,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他想了想,低声道:“周老板是爽快人。这样,皮货我按最高价收。至于合作……或许可以换个方式。城南‘四海货栈’的赵老板,为人仗义,路子也广,或许他有办法。不过,此人背景复杂,周老板接触时还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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