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寨近来的几桩大事,如同接连投下的巨石,在动荡的时局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先是雷霆出击,一夜之间拔除了郡尉张诚倚为爪牙的三处官府据点;继而设伏梯田,将来犯的江湖顶尖杀手组织“血刃”麾下精锐“幽影”小队全数歼灭;紧接着,郡城内斗,张诚本人被郡守王璠当作替罪羊革职下狱。这一连串的消息,真真假假,传得沸沸扬扬,交织在一起,勾勒出黑云寨主李破山神秘、强悍且手段高超的形象。
在周边州县许多有心人眼中,黑云寨已绝非寻常占山为王的草寇。它不仅能与官府抗衡,更能挫败专业的暗杀,甚至间接导致了郡尉的倒台。这俨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兴力量,在这乱世中,似乎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于是,涌向黑云山的人流,悄然发生了变化。山脚下,前来投奔的不再仅仅是面黄肌瘦、只为求一口饭吃的流民。多了许多身怀武艺的逃军、犯了事的豪侠、被仇家或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乃至一些在当地难以立足、索性整股来投的小型绿林势力。他们拖家带口,或三五成群,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仰望着山腰那气象日益森严的堡寨,眼中交织着希冀、敬畏与试探。
山寨的接纳工作因此变得愈发繁重,也更加审慎。周铁柱和赵老蔫忙得脚不沾地,增设了数道关卡,严格甄别身份,考核技艺,盘问来由。忠心、能力、背景,缺一不可。李晏深知,在快速扩张的时期,队伍的纯洁和凝聚力,远比盲目追求数量更为重要。宁缺毋滥,是他的原则。
这一日,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萧影亲自带领一队“影卫”精锐,深入黑云山北麓的崇山峻岭中进行高强度的野外生存和反渗透训练。这片区域山势险峻,林木葱郁,人迹罕至,正是锤炼潜伏、侦察与极限生存技能的绝佳场所。
萧影一身利落的灰布劲装,脸上涂着黑绿相间的油彩,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行进在队伍最前方。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突然,她举起右手,握拳——停止前进的手势。
整个小队瞬间静止,如同融入环境的岩石。
空气中,飘来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萧影眼神一凝,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呈扇形散开,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向着气味来源的方向潜行。越往前,血腥味越浓,还夹杂着打斗的痕迹——折断的树枝、踩踏凌乱的草丛、以及几点喷洒状的血迹。
前方是一处险要的山隘,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中间一条狭窄的小路。打斗的痕迹在此处变得格外明显。
萧影悄无声息地攀上一块巨岩,向下望去。只见隘口下方的一片乱石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具尸体,看其破烂的衣着和身边散落的简陋兵器,像是盘踞在这附近山中的一小股土匪。场中,唯一站立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汉子,身材精悍,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他身上的粗布衣服多处破损,沾满尘土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用布条草草包扎,仍在渗血。他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显然体力消耗极大。然而,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已经卷了刃的腰刀,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般,锐利、警惕,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凶狠,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扑向下一个出现的敌人。他的站姿,双腿微屈,重心沉稳,即便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依然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发力搏杀的姿态。
萧影心中一动。这绝非普通山民或逃难者。这眼神,这站姿,分明是经历过尸山血海、训练有素的军人才有的气质!而且,看他解决掉那几个土匪的手法,都是一击毙命,精准狠辣,效率极高。
她没有立刻现身,而是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埋伏后,才对身后的“影卫”打了个“包围,警戒”的手势。然后,她才用清冷的声音,对着岩石下方开口道:
“朋友,哪条道上的?为何在此厮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那汉子耳中。
那汉子闻声猛地一惊,如同受惊的猎豹,瞬间转身,刀锋指向声音来源,眼神中的警惕达到了顶点。当他看到岩石上方露出身影的萧影,以及周围隐隐出现的、同样身着伪装、手持弩箭的身影时,瞳孔微微一缩。对方人数不少,而且站位专业,已然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过路的,遇上剪径的毛贼,自卫而已。诸位是?”
“黑云寨,巡山。”萧影言简意赅,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朋友的身手和站姿,不像寻常路人。边军出来的?”
那汉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权衡着眼前的形势和对方的意图。眼前这伙人,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尤其是为首这个女子,眼神冷静得可怕,给他一种同类的感觉。他最终叹了口气,似乎卸下了一些防备,但握刀的手并未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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