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明白!这就去安排!”赵老蔫躬身领命。
详细的作战计划迅速确定,一道道命令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山寨。先前压抑的气氛被一种临战前的紧张、兴奋和同仇敌忾所取代。整个黑云寨,如同一头被惊醒的猛兽,开始磨砺爪牙,准备扑向猎物。
接下来的三日,黑云寨内外忙碌异常,却秩序井然。
黑熊和石勇立刻投入紧张的备战工作。两人性格迥异,却配合日渐默契。黑熊主要负责“明面”上的工作:调动锐士营最精锐的八百士卒,检查每一件刀枪盔甲、强弓硬弩,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和阵型演练,他粗豪的嗓门在校场上回荡,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而石勇则专注于“暗处”的布置:他亲自带领一支由猎户和山民出身、熟悉地形的斥候小队,提前秘密潜入“落马坡”。他们如同幽灵般在山谷中穿梭,精确勘测每一处伏击点,计算滚木礌石的最佳投放点和触发机关,在关键小径上巧妙设置绊索、陷坑,并在两侧高地上标记出最佳的弩箭射击阵地和观察哨位。他甚至根据风向和日照,规划了可能的火攻区域。
萧影则从“影卫”中精选了五十名队员。这些人个个身手敏捷,尤擅长途奔袭、山地攀爬和伪装潜行。他们进行了高强度的针对性演练,反复模拟与联军前锋接触、佯装不敌、且战且退的整个过程,细化到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后退的步幅、乃至丢弃盔甲辎重的时机和方式,务求诱敌行动逼真可信,既能激起敌军的骄气,又能保持己方队伍建制完整,顺利撤入伏击圈。
根据李晏的命令,赵老蔫已派人火速将指令传给了在郡城方向活动的周铁柱。周铁柱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他手下的探子被大量撒向郡城方向和联军可能的集结区域,建立起严密的监控网。同时,几条隐秘的渠道开始散播精心编造的谣言,称黑云寨主力北调,西南空虚,甚至故意让一些看似惊慌的“逃难”山民将消息带到联军营地,以助长其骄狂轻敌之心。
赵老蔫带着后勤人员日夜不休,库房灯火通明。箭矢一捆捆被检查、擦拭,滚木礌石被民夫们利用夜色掩护,沿着崎岖山道运往“落马坡”预设阵地。一坛坛火油、一袋袋炒面干粮、一箱箱金疮药和止血散被分装打包,建立了前移的隐蔽补给点。
李晏坐镇中枢,书房的灯光常常亮至深夜。他不断听取黑熊石勇送回的设防方案、萧影的诱敌计划修订版,以及赵老蔫转回的周铁柱情报摘要和物资清单,进行综合研判,微调细节,确保整个计划环环相扣,万无一失。他深知,此战关乎存亡,更关乎未来。打赢了,黑云寨将真正站稳脚跟,获得宝贵的喘息和发展之机;打输了,一切皆休。
三日时间,在极度紧张和忙碌中转瞬即逝。
第四日,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黑云堡校场上,火把通明,却鸦雀无声。担任诱敌和伏击主力的锐士营将士以及“影卫”精锐已集结完毕,黑压压一片,刀枪如林,反射着幽冷的火光。人人表情肃穆,眼神中却燃烧着压抑的战意。黑熊顶盔贯甲,手持门扇般的巨斧,如同铁塔般矗立队前。石勇一身轻甲,腰挎腰刀,背负强弓,神情冷静如磐石。萧影则是一身利于山林潜伏的深色劲装,面容清冷,按在刀柄上的手稳定如山。
李晏踏上点将台,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这些即将为他、为黑云寨拼死一战的勇士。晨风吹动他的衣袂,一股豪情与沉重的责任交织在胸中。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兄弟们!”
台下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王璠老儿,欺人太甚!视我黑云寨如无物,勾结匪类,欲将我辈赶尽杀绝!此战,非为我李晏一人之私利,乃为黑云寨上下数千口父老乡亲的活路!乃为我等不容践踏的尊严与立足之地!”
“敌军虽众,不过是一群为利而聚、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我军虽精,乃是同心同德、保家卫寨的虎狼之师!此去‘落马坡’,我要你们打出黑云寨的威风!让那些敢来犯我之敌,魂断山谷,有来无回!”
“必胜!必胜!必胜!”台下将士压抑已久的战意轰然爆发,低沉的怒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震撼人心。
“出发!”李晏大手狠狠挥下。
大军如同一条沉默却杀气腾腾的巨龙,在黑熊、石勇、萧影的率领下,分成数股,悄无声息地开出堡寨,迅速融入西南方向尚未褪尽的夜色与浓密的山林之中。
李晏独自登上最高的堡墙,久久凝视着大军消失的方向,直到最后一抹身影被山林吞没。晨光渐露,映亮了他坚毅的侧脸。这一仗,是黑云寨成立以来,第一次主动出击,与外部势力进行的大规模正面较量。箭已离弦,刀已出鞘,再无回头路。
“传令北麓所有哨卡,进入最高戒备!双倍岗哨,严密监视‘狼骑’任何异动!有情况,烽火为号!”他沉声对身后如同影子般的亲卫下令,声音冷峻。
现在,他能做的,是等待,是祈祷,更是要准备好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包括来自北方的变数。黑云寨的命运,将在数十里外的“落马坡”,迎来一场血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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