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过山峦,黑云山寨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校场上,新编练的士卒呼喝着口号,在严寒中坚持操练,呵出的白气凝成一片薄雾。虽然日前夺取野狼沟、以及后续几次针对郡府薄弱环节的精准出击,缴获的物资暂解了燃眉之急,但库房远未充实,郡守张文远的经济绞索依然紧紧套在脖子上,寨中上下不敢有丝毫松懈。
议事堂内,炭火盆驱散着寒意。李晏与石勇、冯默正在听周铁柱汇报近日寨外动向。
“寨主,”周铁柱面色并不轻松,“咱们之前劫的那几批货,虽然补了些亏空,但也彻底激怒了张文远。郡府现在对通往北边的所有大小道路都查得极严,咱们的‘货郎’传信说,城防营增派了三倍人手,对稍有嫌疑的商队都是翻箱倒柜地盘查。以往几条隐秘的小路,也被巡哨盯上了。”
石勇眉头紧锁:“这张文远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眼下寨中添丁进口,每日消耗巨大,光靠偷袭劫掠,绝非长久之计。”
冯默抚须叹道:“是啊,尤其是盐和铁料,消耗最快。若不能尽快打通一条相对稳定的补给线,只怕撑不过这个春天。”
李晏默默听着,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郡城周边的要道。他深知,打破经济封锁是当前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要务,但这需要时机和更巧妙的手段。
就在这时,堂帘微动,萧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她神色冷峻,径直走到李晏身侧,低声道:“寨主,有紧急军情。”
李晏目光一凝:“讲。”
“两条线报相互印证,情况紧急。”萧影语速平稳却清晰,“其一,我们安插在郡守府外围的眼线发现,约六个时辰前,一队形迹可疑、带有北地口音的人,趁夜由郡丞心腹引入后门,至今未出。其二,约十个时辰前,潜伏在卧牛寨附近的‘影卫’确认,郡府的一名说客秘密会见了庞洪的军师,密谈近一个时辰。”
石勇闻言,豁然起身:“六个时辰?十个时辰?这么快!张文远这老贼,果然按捺不住,要勾结北虏了?!”
李晏眼中寒光一闪,抬手示意石勇少安,沉声问萧影:“可能确定那伙入府之人的身份?庞洪那边态度如何?”
“入府者身份尚待确认,但其马蹄铁制式与佩戴的皮毛装饰,与刘武周部吻合度极高。”萧影答道,“庞洪本人态度暧昧,但其手下几个头目对郡府说客颇为抵触,内部似有分歧。”
李晏微微颔首,目光变得深邃:“驱虎吞狼……张文远这是等不及了。”他沉吟片刻,“萧影,让你的人盯死郡守府后门和卧牛寨,一有异动,立刻飞鸽传书!”
“明白!”萧影领命,正欲转身安排。
恰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卫高声道:“寨主!‘锦荣记’苏文谦掌柜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李晏与萧影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苏文谦此时冒雪前来,绝非寻常。
“快请!”
帘子猛地被掀开,苏文谦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他发髻微乱,锦袍下摆沾满泥泞,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愤懑,甚至顾不上平日礼节,急声道:“李寨主!祸事了!”
“文谦兄?”李晏心中一沉,起身相迎,“何事如此惊慌?快坐下慢慢说!” 石勇已机警地递过一碗热茶。
苏文谦接过茶碗,手竟有些微颤,他猛灌了几口,长长吐出一口白气,这才稳住心神,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李寨主,诸位,苏某此番前来,一是确有关乎贵寨存亡的紧要消息印证,二来……也是我‘锦荣记’已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向寨主求援了!”
李晏目光锐利起来:“文谦兄何出此言?莫非郡府……”
“正是那张文远老贼!”苏文谦重重将茶碗顿在案上,发出“砰”的一声,“自上次酒曲被扣,郡守府便对我‘锦荣记’百般刁难!三日前,税吏突然上门,翻出陈年旧账,硬说我号历年偷漏税款,要罚没半数家产!昨日,更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以‘稽查私运’为名,堵住我仓库大门,不容进出,声称要彻底盘查!这分明是张文远因我号与贵寨往来,行的打击报复,是要将我‘锦荣记’往死里逼啊!”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晏,目光坦诚而决绝:“李寨主,事到如今,我‘锦荣记’与黑云寨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寨主倾覆,我苏文谦毕生心血必将被张文远吞得骨头都不剩!故而,一得到那关乎贵寨存亡的消息,苏某才不惜一切,也要赶来示警!”
“文谦兄请讲!”李晏神色凝重,他已预感到苏文谦带来的消息,将与萧影的情报相互印证。
“我们通过北地商路得知,”苏文谦压低了声音,“那伙潜入郡守府的北地人,极可能就是刘武周麾下的幕僚,专司游说联络!此外,庞洪的军师在郡府说客走后,曾秘密派人往北哨营方向窥探,其心叵测!李寨主,张文远此举,是既要借北虏之手灭你,也要趁机铲除我这‘眼中钉’!我们已无退路,唯有同舟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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