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寒意未退。黑松林深处,万籁俱寂,唯有山风掠过林梢的呜咽,以及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响。一弯残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勉强勾勒出山林狰狞的轮廓。废弃的山神庙孤零零地矗立在半山腰的平地上,断壁残垣在月色下如同蹲伏的巨兽残骸,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子时将近。
在庙宇残存殿宇的阴影深处,过山风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与斑驳的墙壁融为一体。他全身紧裹着深色的夜行衣,脸上涂抹着混合了炭灰与泥土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锐利如鹰,一瞬不瞬地盯着庙前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他身边,另外四名哨探营最精锐的斥候,以同样完美的伪装潜伏着,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他们是黑云寨在黑暗中的眼睛和利爪。
在更外围的密林中,秦华率领的一支三十人前锋营精锐小队,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山神庙的扇形包围。他们伏在灌木丛、岩石后,弓弩上弦,利刃出鞘,如同等待扑食的猎豹,肌肉紧绷,只待信号。更远处,还有石勇亲自坐镇指挥的接应人马,以防不测。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仿佛凝固。虫鸣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只剩下风声,更添几分死寂。
“沙……沙……”
极轻微、极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小径闪出,脚步轻盈而警惕,不断停下,侧耳倾听,观察四周。他来到庙前空地上,并未急于进入破庙,而是绕着空地边缘快速移动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
过山风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放缓。他认得这种步伐,是军中老斥候惯用的“狸步”,动静极小,且随时可以发力暴起或隐匿。
那黑影确认周围似乎安全后,终于快步走向山神庙残存的正殿。就在他一只脚踏入殿门的刹那,异变陡生!
“咻!”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殿内阴影中射出,快如闪电,直取黑影面门!这一箭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趁其心神稍懈、身体处于门框限制的瞬间。
然而,那黑影反应快得惊人!在弩箭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他身体已然后仰,一个近乎不可能的铁板桥,弩箭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夺”的一声钉入身后的门框,箭尾剧颤。他心中大骇,立刻意识到这是陷阱,抽身急退,口中发出短促的哨音示警。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破庙正殿的三个不同方向——残破的神像后、倾倒的供桌下、以及左侧的偏殿拐角处——猛地窜出三条黑影!他们手持利刃,目标明确,直扑刚刚退到空地上的信使!攻势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要将其当场格杀!
“这是灭口!?”一直潜伏在庙外阴影中的过山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些埋伏者并非来接头的,而是要杀掉信使,夺取或销毁他身上的情报!
不能再等!过山风立刻发出了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头鹰啼叫!
“咕咕喵——!”
这是进攻的信号!
潜伏在庙外不同位置的另外四名哨探营精锐斥候应声而动!两人张弓搭箭,“咻咻”两声,精准地将殿内两名冲在最前、对信使威胁最大的黑衣伏击者射翻在地!另外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从侧翼直扑战场,手中淬毒的短刺直取第三名伏击者的要害,试图为信使解围。
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攻击,让那三名伏击者措手不及!他们显然没料到庙外还藏着另一批人马。战局瞬间变成了三方混战:信使在自保,三名伏击者既要杀信使,又要应付过山风手下的攻击。
与此同时,听到信号的秦华,手中火把猛地划了个圈,厉声喝道:“围起来!一个不许放跑!”
“杀!”三十名前锋营锐卒如同猛虎出闸,从四面八方的密林中咆哮着冲出,脚步铿锵,瞬间将山神庙残址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火把“呼”地一下纷纷燃起,跳跃的火光将庙前空地照得亮如白昼,也映亮了场中每一个人惊愕或凶狠的脸庞。
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有备而来的围攻下,战斗很快结束。那名信使在混乱中被过山风瞅准机会,一记手刀劈晕。三名伏击者,两人被箭射伤倒地,一人负隅顽抗,被秦华带人冲上,乱刀砍死。
过山风踹了踹那名被砍死的伏击者的尸体,从其紧握的刀柄上发现了一个细微的、被刻意磨损但依稀可辨的印记——那似乎是郡守府亲兵装备上特有的标记。他眉头一皱,心中升起疑云。
“搜身!检查信件!看看这些埋伏的是什么人!”过山风喘了口气,立刻下令。
一名斥候迅速在昏迷的信使身上摸索,很快从其贴身内衣的夹层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细小竹管。过山风接过竹管,检查了一下封口的火漆印记完好无损,微微松了口气。他又在另外两名受伤的俘虏和死者身上搜索,找到了表明他们身份的腰牌——正是宋金刚“狼牙营”的标记,但那名死去伏击者身上,除了腰牌,还有一枚刻有复杂纹路的铜钱,这并非北虏常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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