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黑云山。山寨并未因昨夜的深谈而沉寂,反而比往日更早地苏醒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紧张与活力。
议事堂内的烛火燃尽最后一滴蜡油,李晏却毫无倦意。他站在院中,深深吸入一口清冽的空气,感受着山中特有的草木气息,将一夜的筹谋与疲惫稍稍驱散。与苏家的盟约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但门后的道路是坦途还是荆棘,仍需步步为营。
“寨主,您一夜未眠,还是先歇息片刻吧。”墨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关切。
李晏转过身,看到墨尘同样面带倦色却眼神清亮,摇了摇头:“无妨,大事初定,千头万绪,此刻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冯默和铁柱那边,情况如何?”
“冯默天未亮就已去了匠作营,督促‘破山烧’的增产事宜。周铁柱也已点齐人手,准备下山与苏家的人对接首批物资清单和交接细节。”墨尘禀报道,“石勇统领更是连夜就已派出了两批精干斥候,一批前往靠山屯加强监控,另一批前往鹰嘴崖方向,增援那边的监视哨。”
李晏点了点头,对核心众人的高效执行力感到满意。这正是他需要的团队。“走,我们去匠作营看看。”
匠作营所在的区域,如今已是寨中戒备最森严之地。外围由石勇的亲信士卒层层把守,未经特许,连寻常头目也不得靠近。尚未走近,一股混合着粮食发酵的醇厚气息和炉火特有的焦灼感便扑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和工匠们低沉的号子声。
冯默正站在那座最大的青石工棚外,对着几名老师傅和工匠头目吩咐着什么,嗓音因熬夜而有些沙哑,但神情却异常专注亢奋。见李晏和墨尘到来,他连忙迎了上来。
“寨主,墨先生!”冯默拱手行礼,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按您昨夜的吩咐,已连夜调整了排班,工匠分作三班,人歇炉不歇,全力赶工!只是……”他顿了顿,面露难色,“这产量要上去,现有的两套蒸馏器具实在周转不开,急需再打造三套,否则难以按期交付苏家那五百坛之数。此外,粮食消耗也倍增,库存撑不了太久。”
李晏看向工棚内忙碌的景象,工匠们汗流浃背,却井然有序,显然冯默管理有方。他沉声道:“器具之事,你列出所需物料清单,优先保障,让匠人们加紧打造。粮食问题,周铁柱此次与苏家交接,会重点筹措。冯先生,产量要紧,但质量更是根本,切不可因求快而失了水准。”
“寨主放心!老朽晓得轻重!每一坛出窖,必先经老朽亲自查验,绝不让次品流出,砸了‘破山烧’的招牌!”冯默拍着胸脯保证。
离开匠作营,李晏与墨尘又转向寨门方向。周铁柱正带着十余名精干手下,检查着骡马和车辆,准备下山。见到李晏,周铁柱小跑过来,脸上满是干劲:“寨主!俺这就带人下山去靠山屯,与苏家的人碰头!清单俺都核对三遍了,盐、铁、粮食、药材,还有硫磺硝石,都是紧着咱的要命东西来要的!”
“很好。”李晏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铁柱,此次交接,乃是我寨与苏家合作的开端,务必稳妥。交接地点、时间要随机应变,多留几个心眼,防着有人盯梢。物资运回途中,更要加倍小心,让石勇派一队弟兄接应你们。”
“明白!寨主您就瞧好吧!”周铁柱重重抱拳,转身吆喝一声,带着车队辚辚驶出寨门,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中。
处理完这两件最紧迫的事务,李晏才与墨尘回到议事堂稍作休息。然而,不到一个时辰,石勇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寨主,有情况!”石勇声音低沉,“派往靠山屯的斥候传回消息,苏家的动作快得惊人!天刚亮,就已有大队骡马车队抵达屯外,开始卸运木材、石料,看样子是真要立马动工修建货栈!而且,咱们盯着的那个‘胡记皮货店’,今天一早店门虽开着,但那个掌柜的却显得有些焦躁,频频朝苏家车队张望,还派了个小伙计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往鹰嘴崖方向去了,咱们的人已经跟上了。”
李晏与墨尘对视一眼,眼中俱是了然之色。苏晚晴这是在展示她的实力和效率,同时也如预期般,搅动了靠山屯这潭水,让潜伏的鱼儿开始不安了。
“果然沉不住气了。”墨尘捻须道,“苏家这般大张旗鼓,等于是在那帮细作眼皮底下插了根钉子,他们必然要向上头禀报,或试探虚实。秦华那边有什么反应?”
“秦华机灵着呐!”石勇咧嘴一笑,“他装作看热闹的猎户,凑在人群里,把皮货店那伙计的动向瞧得清清楚楚。他已经传回话,让咱们的人盯死那伙计,看看他到底去跟谁接头。另外,他建议,是否可以趁苏家招募人手修建货栈的机会,安排两个咱们的生面孔弟兄混进去,就近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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