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将鼓沉浑的余音,如同滚雷般在山谷间层层荡开,久久不散。黑云寨主寨前那片依山势开辟的巨大校场,此刻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往日各营分地操练,虽也喊杀震天,终不免有几分各自为政的散乱。而今日,景象截然不同。校场中央,一座丈许高的木制望台拔地而起,台上那面玄色大旗迎风猎猎,其上遒劲的“李”字仿佛欲破空而出。台下,超过一千五百名将士——囊括了锐士营、前锋营的全部主力,哨探营的精锐斥候,以及从守备营抽调的骨干——已按营属混合编成数个巨大的钢铁方阵,盔明甲亮,刀枪如林,肃然屹立,鸦雀无声。 匠作营的支援队、医护所的人手则在后方指定区域待命。这股凛冽的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清晨山间的鸟鸣都仿佛被其震慑,悄然息声。
这尚非山寨全力尽出。为确保防务无虞,各处隘口、哨塔、寨墙仍有近五百守备营士卒在秦华副统领的调度下严密值守。能一次集结如此规模的战兵演练,本身已昭示着黑云寨今非昔比的雄厚实力。
所有士卒的目光都灼灼地聚焦于望台之下。他们已知,今日绝非寻常操演,而是一场代号“砺剑”的联合攻防大演,旨在检验诸营协同作战之能。老兵脸上跃动着兴奋,新兵则难掩紧张,紧攥兵刃的手心渗出汗水。
李晏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轻甲,并未登台,而是与石勇、墨尘、黑熊、雷豹、秦英、秦华等核心将领肃立台前。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台下军阵,虽未发声,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笼罩全场。
总教头石勇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压过山风:“各营听令!”
“哗——”近一千五百人齐刷刷挺直脊梁,动作整齐划一,激起一片甲胄摩擦的金属低鸣。
“今日大演,非为争强斗狠,乃为检验平日所学,磨合诸营协同!演习即实战,一切依战时军法!”石勇声震四野,指令清晰下达:
“攻方:由锐士营统领黑熊、副统领秦英,率领本营主力及哨探营一部,自西山口实施主攻佯动,制造声势,吸引守军注意力!前锋营统领雷豹,率本营精锐,借鹰嘴崖密林掩护,执行侧翼迂回奇袭任务,目标指向寨墙北段薄弱处!
守方:由守备营副统领秦华,统领本营主力,依托寨墙、箭楼、陷坑及所有防御工事,进行全域防御!匠作营支援队负责守城器械维护与‘震天雷’(演习用小摔炮威力)配发!哨探营余部由过山风率领,负责全域警戒、消息传递及反敌渗透、侦测敌情!
一炷香后,鼓响为号,演习开始!各营统领,即刻进入攻击与防御阵地!”
“得令!”黑熊、雷豹、秦华等被点名的统领抱拳领命,声音铿锵,职责分明,毫无错乱。
石勇退回李晏身侧,低声道:“寨主,各营均已就位。”
李晏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峦,沉声道:“开始吧。”
“咚!咚!咚!”三声沉重的鼓响,如同惊雷撕裂清晨的寂静。
刹那间,校场上的钢铁方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轰然散开,又迅速依循既定路线,化作数股奔腾的铁流,携着滚滚烟尘,向着预设的“战场”——黑云寨西侧及北侧外围防线涌去。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急促的口令声交织成一片,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瞬间升至顶点。
李晏与石勇、墨尘等人登上望台。台上视野开阔,整个演习区域尽收眼底。墨尘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简易沙盘,数名手持各色小旗的传令兵肃立一旁,随时准备根据前方回报更新沙盘态势。
演习伊始,黑熊、秦英率领的锐士营主力,在西山口外迅速展开阵型。弓弩手轮番仰射,密集的箭矢(去箭头蘸石灰)如飞蝗般掠空而过,压制寨墙;刀盾手顶着临时赶制的厚重木盾,喊着整齐的号子,扛着简易云梯,发起一波波气势汹汹的佯攻。守方的秦华指挥守备营沉着应对,依托险要地形,箭楼火力交叉覆盖,滚木礌石(用草捆替代)不断砸下,将“敌军”的攻势一次次击退。双方攻防转换迅疾,进退有据,一时间战况陷入胶着。
然而,真正的胜负手,却隐于主战场之外。
鹰嘴崖方向,雷豹亲率的前锋营精锐,弃重甲,着轻装,如同鬼魅般在密林中潜行。他们利用藤蔓、峭壁,悄无声息地向寨墙北段一处因山势陡峭而防守相对薄弱的区域渗透,试图撕开缺口。
与此同时,寨内暗流涌动。扮演细作的过山风麾下哨探营好手,各显神通,或试图混入民夫队伍靠近粮仓、匠作坊,或伪装成传令兵传递假消息,然而皆被高度警惕的守备营哨卡凭借严格的口令、腰牌制度以及秦华预设的暗哨一一识破、擒拿。
高台之上,李晏、石勇、墨尘冷静地观察着战局演变。
“黑熊、秦英的正面佯攻,声势足够,有效吸引了守军主力,但节奏稍显急躁,箭矢消耗过快。”石勇目光如炬,点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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