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生几乎是飘着回到周云深那间充满现代感的顶层办公室的。
这一路上,他脑子都是木的。
西装壮汉司机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副驾驶那个眼镜男则一直在低声对着手机汇报情况,语气平静得像在念一份项目进度报告。
陈怀生瘫在后座,看着窗外南山港繁华的街景飞速倒退,感觉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又筋疲力尽的噩梦。
身上那件保安制服沾满了泥土、汗渍和已经发暗的血迹,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右手关节还在隐隐作痛。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周云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这位南山港的土地爷,此刻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凝重和焦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春风得意的笑容。
他快步迎上来,热情地拍了拍陈怀生的肩膀。
“陈兄弟!辛苦了!辛苦了!”
周云深的声音洪亮,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司机都跟我说了!干得漂亮!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次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陈怀生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周云深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或者说注意到了但选择忽略。
他揽着陈怀生的肩膀,把他往办公室里带,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后续安排:“王富贵那边一‘解决’,他留下的地盘就成了无主之地!这可是块肥肉啊,盯着的人不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第一时间派了得力人手过去接手了!名义上嘛,就先以‘代管’的身份稳住局面,防止地脉动荡出乱子。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慢慢‘转正’!”
他说起这些,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收购一家公司。
代管?转正? 陈怀生听着这些词,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翻涌。
“这次啊,多亏了陈兄弟你!”
周云深亲自给陈怀生倒了杯热茶,语气热络,“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还让我顺势扩张了势力范围!一举两得!哈哈!”
他笑得志得意满,显然,在这场战争中,他成了唯一的、最大的赢家。
陈怀生端着那杯滚烫的茶,手指有些发抖。
他低着头,盯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仿佛能从中看到王土地那张绝望扭曲的脸。
“哦,对了!”周云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看起来就很精致的文件夹。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关于观音大士线索的初步资料。目前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具体坐标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毕竟菩萨的行踪飘忽不定,我得动用些关系,确保信息准确,免得你白跑一趟。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一定给你一个确切的消息!”
陈怀生接过文件夹,入手沉甸甸的。
这本来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也是支撑他完成那件“脏活”的动力。
可此刻,摸着这冰冷的文件夹,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
用一条命换来的线索……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谢谢周总。”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把文件夹塞进了自己那个破旧的背包里。
“陈兄弟看起来累坏了,”
周云深好像终于注意到了陈怀生的魂不守舍,关切地说,“我已经让人订好了今晚回江城的机票,头等舱!回去好好休息!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给你放几天假!今晚我还准备了庆功宴,一定得好好喝一杯!”
“不了不了!”陈怀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站起来,连连摆手,“周总,庆功宴就算了!我……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累着了,想赶紧回去歇着。”
他脸色苍白,语气急促,带着明显的抗拒。
周云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理解的笑容:“也好也好,身体要紧!那就不勉强了!我让司机直接送你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陈怀生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南山港的夜景很美,灯火璀璨,但他却觉得那些光刺眼得厉害。
头等舱的座位宽敞舒适,空姐的服务无微不至,但他却如坐针毡,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只觉得反胃。
飞机降落江城时,已是深夜。
机场灯火通明,但陈怀生却感觉比南山港那个废弃仓库还要冰冷。
果然,出口处,江城土地爷派来的车已经等着了,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司机是个熟面孔,见到陈怀生,脸上堆着笑:“陈队,辛苦了!土地哥在‘马德里’准备了酒席,给您接风洗尘!就等您了!”
“替我谢谢土地哥,”陈怀生疲惫地摆摆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直接送我回家吧。我累了,想睡觉。”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和一身狼狈,没再多说,默默发动了车子。
车子停在幸福小区楼下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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