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我靠在床头,右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左手攥着夜视仪。窗外风没停,窗帘被吹得一掀一掀,像有人在暗处喘气。
我没睡。耳朵听着整层楼的动静,脑子里过着昨夜那两个便衣说的话——“307床的情况要每日上报”。
他们不是医生,也不是医院的人。文件交接、上级交代……这不是医疗流程,是情报传递。
我低头看了眼右腿,肌肉萎缩得厉害,小腿肚塌下去一块,像被抽了筋。这腿要是再不练,以后别说走路,站都站不稳。
六点整,天刚蒙亮,病房外走廊开始有推车声和脚步声。我闭上眼,呼吸放平,假装还在睡。
就在眼皮合上的瞬间,绿字浮现在视野中央:【签到成功,获得格斗术进阶版】。
没声音,也没震动,但一股热流猛地从后颈窜下来,直冲脊椎。我肩膀一抖,手指不受控地抽了一下,像是被人猛地拽进一场战斗。
数据流灌进来,全是肌肉记忆路径——肘击角度、膝撞发力点、反关节锁技的节奏。这些动作我十年前就熟,可现在身体跟不上脑子。就像一把老枪,膛线还在,子弹却卡壳。
我咬牙撑住,额头渗出汗,呼吸压得很低。这场“打”持续不到十秒,可全身肌肉都在震。
门外传来钥匙串响,护士来了。
她推门进来时我刚好睁眼,动作利落,白大褂袖口卷到小臂,手里端着换药盘。她没说话,走到床边就开始解我左腿上的纱布。
我盯着她手背,静脉凸起,指甲剪得很短。标准医护动作,可她眼神一直避着我的脸,像怕对上视线。
纱布一层层揭开,露出大腿外侧那道月牙形伤疤。弹片留下的,十年前爆炸时嵌进肉里,差两公分就割断股动脉。
她忽然顿住,镊子尖碰到了疤痕边缘。
“您这腿部肌肉萎缩……有点严重。”她皱眉,“神经受损了吗?还是长期卧床导致的?”
我没答。
她伸手想摸一下伤处,我手腕一翻,直接抓过旁边新绷带,“唰”地扯开,一把缠上左腿。动作快得她愣住,镊子差点掉盘子里。
“老伤。”我说。
她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没再问。
我已经翻身侧躺,面朝墙,被子拉到肩头,呼吸平稳。眼角余光瞥见她收拾器械的动作慢了半拍,像是记了什么在本子上。
等她走出去,关门声刚落,我就坐了起来。
右腿一撑床沿,整条腿像被电钻钻着骨髓。我咬牙把重量压上去,试了三次才勉强站直。膝盖发软,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
不行。这样连轮椅都推不动。
我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开始呼吸。
吸——四秒。
屏——四秒。
吐——四秒。
一遍,两遍,三遍。特种兵康复训练里的“三段式呼吸法”,能激活自主神经系统,让大脑重新接管肢体。
每一次吐气,我都把自己拉回雪地。
零下三十度,风刮得人脸像刀割。我和小队被困在边境山谷,通讯中断,补给耗尽。那天晚上,老李冻死在哨位上,尸体第二天早上还保持着持枪姿势。
我手指微微动了动,仿佛又握住了突击步枪的握把。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墙上那幅画——陈雪十岁生日那天画的,蜡笔涂得歪歪扭扭。画里我穿着军装,站在火光前,脚下踩着一副碎手铐。
她写了一行字:“爸爸是英雄。”
我盯着那行字,继续呼吸。
吸——四秒。
屏——四秒。
吐——四秒。
右腿突然抽搐,整个人往前栽。我用手撑住床板,指甲刮在金属架上发出刺响。疼得眼前发黑,但我没松手。
再来。
一次,两次,五次……第十次抬腿时,我终于能把右脚离床悬空十秒。
落地时抖得像筛糠,但我做到了。
系统没提示,也没奖励。可我知道,这是真的开始了。
上午九点,我靠在床上,解开冲锋衣拉链,掀开内衬。
胸口那道横贯肋骨的疤还在,深褐色,像一条干涸的河。指尖顺着它滑下去,停在腹部凹陷处——那里埋着一块芯片大小的东西,位置诡异,不像医疗植入物。
护士说是术后监测装置,可正规医院不会往这种地方塞东西。
我按了按,皮肤下硬硬的,没红没肿,但每次靠近金属探测器都会引发轻微灼烧感。
现在想来,更像是追踪器。
我不动声色地系好扣子,从床垫夹层摸出昨晚改装的电池外壳。边缘毛刺还在,掌心一捏就疼。
这点疼算什么。
比起在雪地里爬三天才等到救援,比起睁眼发现世界变了十年,这点痛连热身都算不上。
十点整,我再次尝试站立。
这次没用轮椅辅助,直接抓着床栏往上撑。右腿抖得厉害,左腿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弹片还在里面蠕动。
一步。
我挪到床尾,手扶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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