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辗转反侧,噩梦连连。一会儿是四大魔女狰狞的面孔,寒光闪闪的追魂索命;一会儿又是小药神绿萝那看似无害的笑容,手中玉瓶倾倒,无色无味的毒药弥漫……冷汗浸透中衣,每一次风吹草动都幻化成急促的敲门声,惊得我从床上弹起,心口怦怦直跳,直到天色微明才勉强合眼。
辰练时分,我强打精神混在人群中,手脚却像灌了铅,一套基础剑法舞得七零八落,好几次差点把剑脱手。助教金照师兄严厉的目光扫过,我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被看出眼底的惊惶。午时钟声一响,我如同得了赦令,胡乱扒拉了几口饭食,揣上那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便急匆匆奔向紫霞峰。
青云门规矩森严,辰练乃重中之重,辰时至午时,所有弟子必须齐聚练武场,无故缺席者,轻则罚银,重则鞭刑加身。午后方是自由习练或外出报备的时间,酉时前必须归山。前些日子替陆雪峰主办事,我也是紧赶慢赶才没错过晨练,至于晚归……若非陆峰主出面担待,那顿责罚怕是逃不掉。
此行紫霞峰,首要自然是还钱给苏映雨。若非她那日雪中送炭,解我燃眉之急(当时我还不知陆峰主已替我缴了罚金),绝望之下,我真不知会做出何等傻事来。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其次,便是昨夜之事如鲠在喉,自那温泉惊魂后,我便如惊弓之鸟,练剑时心神恍惚,剑招频频出错。去见这位“雨公主”,也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她们究竟查到了哪一步。未知的恐惧最是磨人,若能知晓她们掌握的情况,我也好见招拆招,设法周旋推脱。
紫霞峰顶,云雾缭绕,霞光隐隐。在一处僻静的演武坪边,我找到了苏映雨。她今日未着劲装,一袭淡青襦裙衬得身姿袅娜,正将一柄寒光内敛的长剑缓缓归入鞘中。听到脚步声,她侧首看来。柳叶般的细眉微蹙着,一双杏眸含着几许化不开的忧愁,宛如笼着薄雾的秋水。
“找我什么事啊?”她声音依旧清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问罢,粉润的唇瓣轻轻抿起,仿佛藏着无尽心事,欲言又止。
见她神色郁郁,我心头更紧,不敢多言寒暄,赶紧掏出银子递过去:“我来还钱。”
她微微一怔,素手撩开垂落在天鹅颈旁的几缕青丝,迟疑片刻,才伸出纤纤玉指接过那包银子。动作间透着温婉,却又萦绕着淡淡的哀愁。
“其实,这钱……你可以不必急着还的。”她低语一句,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勉强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眼神却带着探究,“哦,还就还了吧。这银子……是南舞给你的吧?昨晚她提过,说欠你一个道歉。我就猜,你们之间……”
“没有的事!”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急切打断她的话头,生怕她再说下去,“这钱是我自己辛苦攒下的,跟旁人绝无半点干系!”冷汗几乎要渗出额角。
“罢了,你也不容易。”她轻叹一声,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审视的意味,“咦?昨晚你是何时离开的?今早我们出来,才知你昨夜便已悄然离去。”那清澈的眸子直视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伪装。
来了!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我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努力挤出几分尴尬和无奈,将早已打好的腹稿一股脑倒出:“唉,别提了!我去了才知道,身上的伤压根没好利索。也不知那温泉水是什么名堂,竟把我伤口上的药膏都泡化了,刺激得伤口火辣辣地疼,实在受不住……就,就只好提前退房回去了。”说完,我悄悄觑着她的反应,手心一片濡湿。
“伤还没好?”苏映雨闻言,眉间忧色更浓,但杏眸中的疑虑并未消散,反而更添几分锐利。她竟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步,伸手就要来撩我的衣襟,“给我看看,伤得如何了?”
我大惊失色,慌忙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多谢雨公主关心!已……已无大碍了,真的!些许小伤,不看也罢!”心中骇然:她往日最是知礼守节,今日怎地对一个男子如此……“动手动脚”?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无碍?”苏映雨并未收回手,反而定定地看着我,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敲打在我心上,“昨夜,甲字温泉区有一间石室的墙壁塌了个大洞,所幸里面无人。奇的是,那间石室的温泉水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尚未化开的药膏……”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寻常人泡浴,要么直接用药材熬煮泉水,要么将药粉撒入水中。这般将药膏直接投入泉池的,倒是闻所未闻。那间石室,登记的是‘甲三十三’号,我记得……是你昨晚进去的那间吧?”
轰!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言多必失!她们果然找到了那间房!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哈……哈哈,”我干笑两声,试图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谁……谁这么傻啊?也不嫌黏糊得慌?我……我就是进去泡了泡脚,觉着不舒服,就赶紧溜了!没顾上跟诸位师姐打招呼,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暖玉阁那里生意那么好,好多人进进出出。不是吗?”我一边语无伦次地打着哈哈,一边作势欲溜,“钱既已送到,我就先告辞了!今早刚学了一套精妙剑法,心痒难耐,得赶紧回去多练练!告辞!告辞!”
“且慢!”苏映雨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她再次出手,如电般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令我挣脱不得。“你一靠近,我就闻到你身上有股怪味,此刻才想起,那味道……与昨夜那间温泉室里浓烈的药膏气味,如出一辙!”
“我……我身上有伤,自然抹了伤药!药草味嘛,不都差不多?治伤的、补身的,闻起来能有多大区别?雨公主快放手啊!”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这女人的鼻子是属獒犬的吗?怎地如此灵敏!
“哼!”苏映雨冷哼一声,手上力道不减反增,另一只手指尖几乎要触到我的衣襟,“狡辩!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说!甲三十三,是不是你昨晚的房间?”她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温婉矜持,执拗得近乎咄咄逼人,那双杏眼锐利得仿佛要将我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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