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靴尖触及地表松软的腐殖土,糖豆的蝠翼不自觉地收拢成茧状,翼尖率先感受到了外界的风。
那是带着青草气息的微风,混着远处篝火堆的灰烬味,与地下层高浓度的地脉能量截然不同。
过于奢侈的光明刺痛着久居幽暗的瞳孔,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在指缝间窥见无数跃动的光精灵——那不过是穿过桦树叶隙的寻常晨曦。
抬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天光,指缝间漏下的金线灼得虹膜微微发烫。
“唔......”
她像是被扔回人间的冥府幽灵,视网膜残留着地底辉光苔藓的冷色调,此刻猝不及防撞进太阳神的怀抱。泪腺应激性分泌的液体划过脸颊,在嘴角晕开咸涩的滋味。
“当心阶梯。”
西奥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冰凉的法师之手虚扶住她摇晃的身形。
刺痛感退潮后,世界在泪水中重新显影。
糖豆眨动挂着水珠的睫毛,看见云絮正在穹顶编织蕾丝,某只离群的灰雀掠过皇家骑士团的鸢尾旗,旗面金线在风中泛起鱼鳞般的波光。
草叶上凝结的露珠正折射出七重虹彩,胆大的凤尾蝶停驻在她颤抖的指尖,鳞翅翕动间抖落星尘般的磷粉。
营地的帐篷错落有致,灰蓝色的帆布上绣着各大学系的纹章,一顶帐篷外,几个新生正围着熄灭的篝火堆交换战利品,笑声像铃铛般清脆。
她深深吸气,清冽的空气灌入肺叶,冲淡了地下城里挥之不去的腐臭与血腥味。
青草的涩、泥土的腥、远处烤面包的甜,还有——她突然愣住,那缕若有若无的咖啡香味,是约瑟夫的咖啡才有的味道?
是错觉吧。
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念先生呢,都生出幻觉了。
皇家骑士的银甲在百米外列成沉默的墙,骑士们微微颔首的幅度精确得如同量角器。
糖豆学着约瑟夫教导的礼仪回礼,却因蝠耳突然捕捉到云层间的鹰唳乱了节奏。这笨拙的举止引得一位女骑士唇角微翘,钢铁面甲下泄出半声克制的轻笑。
随后少女踮起脚尖张望,训练场边的晾衣绳上飘荡着许多件眼熟的制服——那是西奥拉出发前寄存的小队众人的换洗衣物,此刻正与诸多陌生衣衫在风中跳着圆舞曲。
“在找人么?”
拉洛希亚轻声问道,身边的洛蒂丝也投来目光,斯普林少女闻言心惊了一下,随后摇了摇脑袋:“没,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先生......” 她轻声呢喃,蝠翼尖的绒毛因失落而蜷缩。
虽然想想都太不可能——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先生呢。
少女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行囊中厚达三寸的信笺,罗莎纸的毛边蹭过战斗留下的茧,最上层的信笺还粘着第八层特有的荧光苔粉。
她将三十天的经历封进火漆:有次差点被巨火蚁熔穿的惊险化作了信纸上烧焦的可爱涂鸦;被腐尸甲虫酸液腐蚀的法袍碎片成了独特的印花信纸;甚至夹着片来自第五层的晶化蜥蜴鳞——那是她打算问先生如何镶嵌在项链上的素材。
还有昨夜匆匆补上的最终战小结,羽毛笔洇开的墨渍里,或许还沾着亚维利王座下的磷火尘埃。
糖豆准备等到回学院之后就去学院的哈比驿站把信寄出去,希望哈比们能看在一次性寄这么多信纸的份上给她打个折。
“啊啊啊啊啊!总算是回来了,在地下城里待得我都以为自己要染上风湿病了!”
活泼的死灵法师在阳光下拉伸肌肉,尾椎到颈椎发出霹雳啪啦的清脆声响,转头却朝身后的卡罗琳吐槽:“你能沐浴阳光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那家伙也可以啊卧槽。”
只见红发的半血族沐浴在阳光下,悠哉地晒了会儿太阳,感受着阳光灼伤的微微刺痛,才感受到在地下城里的那场濒死体验不是错觉。
随后她歪头看向另一边,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此刻也变得僵硬起来。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很好奇。”
“啊?什么事?不能晒太阳?为什么?我觉得没事儿啊?”
披着星月法袍的亚维利摘下自己的兜帽,魂火在阳光下熊熊燃烧,骨掌打响节拍,它在卡罗琳凝固的视线中来了段亡灵爵士,胫骨与腓骨碰撞出堪比八音盒的清脆韵律,骨关节摩擦出的颤音惊飞了树梢的渡鸦。
她旋转时掀起的风掀起安娜的法袍下摆,附近正在整理装备的新生们目瞪口呆,有个牧师学徒甚至失手打翻了圣水——圣水溅在亚维利脚背上,只是腾起几缕无害的白烟。
“啊哈!阳光浴可比阴冷的地宫舒服多了!”
好特么邪门的骷髅啊!
“停!”
“你当这是万圣节游行吗!”
安娜吐槽道,顺道检查了一番自己与亚维利的亡灵仆从契约到底有没有问题。
亚维利的喉骨发出卡带般的笑声,单脚点地做出芭蕾旋转,二十根指骨同时弹出响指:“人家是特别版亡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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