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个听到这话的士兵和官员也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觉得小皇帝是被吓坏了在胡言乱语。
朱一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委屈和固执:“朕……朕就是知道!不照做,大家都会病倒的!”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一个清冷而带着几分疲惫的女声插了进来:
“刘军医,陛下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素净宫女服饰、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过来。她容貌清秀,但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十分明亮冷静,手中还拿着一些刚采集来的草药。正是朱一明之前在混乱中留意到的那个会包扎伤口的宫女——苏绣绣。
老军医见是她,皱了皱眉:“苏丫头,你懂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苏绣绣却不卑不亢,先向朱一明和瞿师傅行了一礼,然后转向老军医,语气平静却有力:“刘军医,家父曾任太医院吏目,小妹自幼也翻看过几本医书。《千金方》有云,‘凡煮药饮汁以解毒者,虽云救急,不可热饮,诸毒病得热更甚,宜冷饮之’。虽非直接言明煮水,但其理相通,高温可减毒物之性。再者,《黄帝内经》亦强调‘避其毒气’,隔离病患,深埋秽物,正是避免毒气蔓延之法。陛下所言‘病气’,或可理解为一种不易察觉的‘毒气’。”
她引经据典,虽然有些牵强,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最能让人接受的“科学”解释了。
老军医被噎了一下,他识字不多,全靠经验行医,哪懂得这些典籍,顿时面红耳赤,强辩道:“哼!歪理邪说!”
瞿师傅却是心中一动。他毕竟是读书人,觉得苏绣绣的话有些道理,而且眼看疫情失控,任何可能有效的方法都值得一试。他看向朱一明,只见小皇帝虽然看似委屈,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清明和笃定。
“陛下,”瞿师傅沉吟道,“您确定此法有效?”
朱一明用力点头,带着孩童特有的“执拗”:“朕确定!只要照做,生病的人就会少!”
瞿师傅一咬牙,如今已是绝境,死马当活马医吧!“好!就依陛下之言!刘军医,你配合苏姑娘,立刻安排人手,搜集柴火,设立开水灶!将所有出现症状者集中到下游风向处隔离!秽物必须深埋!”
有了瞿师傅的命令,尽管不少人仍心存疑虑,但还是动了起来。苏绣绣立刻展现出干练的一面,指挥着几个还算健康的宫女和士兵,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
朱一明看着苏绣绣忙碌的背影,心中暗赞:此女不仅懂医,而且临危不乱,头脑清晰,是个难得的人才。更重要的是,她愿意在众人质疑时,站出来支持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小皇帝。
忙碌了大半天,随着几大锅开水被烧开放凉,优先分发给症状较轻者和健康人饮用,并且严格实施了隔离和卫生措施后,到了傍晚时分,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新出现呕吐腹泻的人数明显减少!而那些轻症患者,在饮用了干净的凉开水后,症状也有所缓解!
事实胜于雄辩!
营地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人们看向小皇帝的目光,从之前的怜悯、怀疑,渐渐多了一丝惊异和……信服。连那个老军医,虽然嘴上还不肯认错,但也不再公然反对了。
篝火旁,朱一明小口喝着苏绣绣递过来的、用干净叶子盛着的凉开水。苏绣绣坐在他对面,正在整理草药。
“苏姐姐,”朱一明主动开口,带着孩童的天真语气,“谢谢你刚才帮朕说话。”
苏绣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语气却淡淡的:“奴婢只是据理力争,并非刻意帮谁。况且,陛下之法确实有效,救了这么多人,是陛下的功德。”
朱一明眨了眨眼:“那苏姐姐觉得,朕的法子,是歪理邪说吗?”
苏绣绣手上动作不停,面无表情地道:“能活人,便是道理。比某些只会抱着老黄历、眼睁睁看着人病死的‘正理’强多了。”
这话可谓相当不客气,隐隐指向那位刘军医。
朱一明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这姑娘,有点毒舌属性啊?他故意歪着头问:“那苏姐姐懂这么多道理,是不是很厉害?”
苏绣绣终于停下动作,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奴婢只是略通皮毛,比不得陛下‘天纵圣明’,连看不见的‘病气’都晓得。”
朱一明:“……” 得,被反将一军,这毒舌功力看来是天赋点满的。
但经过这番“互怼”,两人之间那种因身份而产生的隔阂,似乎淡化了不少。一种基于共同应对危机和某种“智力交锋”的奇特默契,开始悄然建立。
朱一明看着跳跃的篝火,心中盘算:苏绣绣的医术和管理能力,顾清风的武力潜质,小桂子的忠诚……他的第一批班底,似乎已经开始汇聚了。而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煮沸饮水”,不仅拯救了队伍,也为他赢得了最初的威望,挖到了穿越后的“第一桶金”——信任的资本。
活下去,并且更好地活下去,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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