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价风波如同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陈邦傅身上,虽未造成致命伤,却让他浑身不自在,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弹压内部、应对地方势力的反弹。这无形中为朱一明争取了更宝贵的喘息空间。“童军营”的训练在《纪效新谈》的指导下日益精进,肥皂生意带来的“内帑”虽不算丰厚,却也如涓涓细流,持续不断。
然而,朱一明深知,在这个冷兵器尚未完全退出舞台、火器已崭露头角的时代,最终决定胜负的,除了钱粮、人心,更是绝对的武力优势。尤其是面对即将南下的清军铁骑,没有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强军,一切宏图伟略都是空中楼阁。而强军,离不开先进的武器装备。
眼下,他连最基础的刀枪弓箭都凑不齐,更别提造价高昂、工艺复杂的火器。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他的目光,投向了这个时代最具颠覆性的力量——火药。
机会来得偶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一日,顾清风在带领“童军营”进行“野外嬉戏”(实为长途拉练和简易地形识别训练)时,途经一处隶属于工部、但早已废弃多时的火药作坊旧址。明朝中后期对火器颇为重视,两广地区也曾设有军工作坊,但随着朝廷控制力衰退和战乱,这些作坊大多荒废。眼前的作坊残垣断壁,只有几个老弱匠户看守,几乎被人遗忘。
一个“童军营”的孩子在追逐野兔时,不慎踢翻了一个半埋在土里的破旧陶罐,里面竟滚出一些受潮结块、颜色古怪的粉末,还夹杂着硫磺的味道。看守的老匠户见状,慌忙过来收拾,嘴里嘟囔着:“小心些,小爷们,这虽是废料,可也是火药底子,沾了火星子可了不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在队伍后面的朱一明心中一动。他走上前,装作好奇孩童的模样,蹲下来看着那些黑乎乎、结块的粉末,问道:“老爷爷,这就是能放烟花、炸石头的东西吗?怎么看起来像泥巴一样?”
那老匠户见是小皇帝发问(朱一明偶尔会来“观摩”训练,匠户也认得),连忙恭敬回答:“回陛下,这……这确实是火药的料,不过是些次品,受潮结块,力道不足,还容易出危险,所以堆在这里无人问津了。”
朱一明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烟花多好看啊!朕想在过年的时候,放最大最大的烟花!老爷爷,你们能做出最厉害的烟花吗?”
老匠户苦笑着摇头:“陛下,制作上等火药,需精炼硝石、硫磺,配上细炭,比例火候丝毫不能差。如今作坊破败,物料短缺,老朽等人也不过是混口饭吃,看管这些废料罢了,哪还能做出什么厉害烟花。”
朱一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嘟囔道:“真没意思……朕还以为能找到会做厉害烟花的人呢。” 他看似失望地站起身,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但心中一个计划已迅速成型。
当晚,朱一明再次召来了苏绣绣和小桂子,顾清风依旧在门外警戒。
“朕今日看到那废弃的火药作坊,忽然有个想法。”朱一明开门见山,“朕想研制一种……新的烟花,动静要大,光彩要夺目,最好还能有些……嗯,特别的响声,用来……用来驱邪避凶,鼓舞士气!”他找了个看似荒诞却符合孩童心性的理由。
苏绣绣蹙眉:“陛下,火药之事,危险异常,非同儿戏。”
“朕知道危险!”朱一明坚持道,“所以才要找可靠的人,在安全的地方悄悄试验嘛!苏姐姐你懂药理,熟知物性,这火药配料,其实也像配药,讲究君臣佐使,比例调和,对不对?”
他这话半真半假,将火药配方类比医药,巧妙地利用了苏绣绣的知识背景和探索欲。果然,苏绣绣闻言,沉吟起来。她对未知事物有着天然的好奇,而且朱一明之前的“肥皂”成功也证明了他的“奇思妙想”并非全是空谈。
小桂子则有些害怕:“皇上,这……这要是炸了……”
“所以更要小心!”朱一明道,“小桂子,你明日去找瞿师傅,让他想办法,以整饬宫苑、清除隐患为名,将那个废弃作坊连同周围一小块荒地,划为‘禁区’,名义上就说那里堆砌杂物,恐有危险,闲人免近。实际上,我们要在那里,建立我们自己的‘军工坊’!”
他看向苏绣绣:“苏姐姐,研制之事,由你主导。朕会告诉你一些……朕从杂书上看到的烟花配方思路,但具体比例、提纯方法,需要你反复试验,务必确保安全。初期,我们不要想着造枪造炮,就从改良黑火药开始,目标是做出燃烧更充分、威力更大、更稳定的火药,用于……嗯,用于做大号烟花和……开山取石的‘药包’。”
他再次用“烟花”和“药包”这类民用词汇来包装军事用途。开山取石,在这个时代也是常见需求,不易引人怀疑。
苏绣绣思考片刻,终于点头:“陛下既有此意,奴婢愿尽力一试。但需招募绝对可靠的工匠,且试验必须远离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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