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暮色中疾驰,我的心却比车轮滚得更快。陈姨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小宝手指乌黑、浑身滚烫说胡话的景象,让我心急如焚。更让我心头沉重的是,这绝不仅仅是又一次简单的“撞客”,它和我前夜遭遇的诡异黑影、甚至可能和更早的苗寨之事隐隐相连,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我收紧。
回到村里,已是夜幕低垂。村子里比往常安静得多,连狗叫都稀稀落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压抑。陈姨家灯火通明,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我刚停下车,陈姨就红着眼圈迎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凯,你可算回来了!快看看小宝!”
屋里,小宝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更骇人的是他的右手食指,肿得发亮,颜色乌黑,并且那黑色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他紧闭着眼睛,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破碎的音节,仔细听,像是“黑……影子……怕……冷……”
我看了看没办法,赶紧给阿公打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电话那头用生硬的汉语说:“这次,不是普通的‘脏东西’。是狠毒的‘咒’,缠上了娃儿。”
我上前,没有贸然触碰小宝,而是先凝神感应。一股阴寒、污秽、带着强烈侵蚀性的气息,牢牢缠绕在小宝身上,尤其集中在那根乌黑的手指上。这股气息,与我前夜在巷子口感受到的那股蛮荒诡异的波动,同出一源!只是在小宝身上,这气息更加集中和恶毒我对阿公说道。
“阿公,你知道是什么咒吗?”我沉声问。
啊公说到“像是‘牵丝蛊’和‘钉头咒’的路子,但又有点不一样,更邪门。下咒的人,道行不浅,而且心肠歹毒。娃儿是中了‘引子’,那邪祟的气息只是路过,就在娃儿身上种下了祸根。”
引子?我立刻明白了。那晚的诡异黑影,它的主要目标或许不是我,或者不全是。它出现在巷子口,散发邪气,就像播撒瘟疫。而对气息敏感、体质又弱的小宝,不幸成为了第一个被“感染”的载体!下咒者的目的,或许就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向我示威,或者逼我现身!
“能救吗?”陈姨带着哭音问。
“我试试。”我没有把握,但不能不试。我让陈姨准备一碗清水,三根新针(缝衣针即可),还有一盏油灯。
我首先取出那面八卦铜镜,悬在小宝头顶,镜面朝下,口中念诵金光神咒,试图用镜光暂时镇住并净化他体内的邪气。铜镜微微震动,散发出柔和的金光,笼罩住小宝。小宝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减轻了一些,但那手指的乌黑并未消退。
接着,我取出一张五雷驱邪符,在油灯上点燃,符灰落入清水碗中。我手掐五雷诀,蘸着符水,凌空在小宝身体上方虚画了一道解秽符,同时默诵净天地神咒。符水随着咒语散发出淡淡的清气,与那阴寒邪气对抗。
然而,效果有限。那乌黑之气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盘踞在小宝指间,我的符咒之力似乎难以将其根除。
阿公突然在电话那边开口:“汉家的法子,刚猛,但对付这种阴毒缠绕的咒术,像用大刀砍细线,力气用不到点上。试试上次我给你的药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草药糊。
“这是‘断肠草’的嫩心,混合了雄鸡冠血和我的口水,”阿公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以毒攻毒,破邪破咒。抹在他中指指尖,逼毒外出。”
断肠草有剧毒!我心中一惊,可看到小宝越来越微弱的气息,我一咬牙,接过草药糊,小心地涂抹在小宝那根乌黑的中指指尖上。
药糊刚一抹上,小宝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与此同时,那乌黑的指尖处,竟然冒起了丝丝缕缕的黑烟,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那乌黑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从指尖缓缓向下退却,仿佛被药力逼退!
有效!但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小宝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阿公喝道。
我和陈姨赶紧上前,轻轻按住小宝的身体。我持续念诵金光咒,用道家的纯和之气护住小宝的心脉和神魂,减轻他的痛苦。阿公则用苗语低声吟唱着一段古老而神秘的歌谣,语调悠远苍凉,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沟通和对抗。
在道咒与苗歌的双重作用下,在草药以毒攻毒的猛烈效力下,那缕黑气终于被完全逼出了小宝的指尖,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小团扭曲的黑影,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被八卦镜的金光和阿公的歌谣共同震散、净化。
小宝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变成了疲惫的抽泣,脸上的潮红开始消退,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那根手指虽然还有些红肿,但骇人的乌黑色已经彻底消失。
“好了……咒根拔除了。娃儿元气大伤,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陈姨喜极而泣,连连向我道谢。
我却没有丝毫放松。咒虽然暂时解了,但下咒的人还在暗处。他这次用小宝来试探,下次又会用什么手段?不把他揪出来,后患无穷。
“阿公,您能知道,这下咒的人,大概在什么方位吗?或者,有什么特征?”我问道。
阿公在那边闭上眼睛,手指掐算了几下下片刻后,电话那头传出来一句话村后黑黢黢的大山方向:
“气息是从山里来的……带着一股……陈年的尸气和怨恨。下咒的不是活人常住的地方,像个……坟洞子。而且,不止一个‘东西’。”
“小凯,你惹上的,不是一般的麻烦。山里那东西,盯上你了。这次是娃儿,下次,可能就是你,或者你爹妈。”
我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山如巨兽匍匐。看来,不能再被动等待了。我必须主动进山,找到那个“坟洞子”,会一会那个躲在暗处、手段歹毒的对手。
“阿公,谢谢您。明天,我进山。”我握紧了拳头,沉声说道。
这场斗法,已经从暗处转向了明处。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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