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阿琪的电话,听到她声音里那份纯粹的关切,仿佛一阵清澈的山风,吹散了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些许阴霾。我们聊了许久,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寨子里的趣事,说阿公回去后精神很好,还带着她进山采了几次药;我也简单说了说店里重新开张后的琐事,略去了与黑巫族和红衣女鬼的凶险,只说是解决了一些小麻烦。挂断电话后,店里似乎都明亮了几分,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期待感在心里悄然生长。
日子仿佛真的回到了正轨,店里的生意不温不火,却也有了种寻常店铺的烟火气。偶尔有熟客上门,除了买些香烛纸钱,也会闲聊几句家长里短。我依旧清晨练功,白日看店,夜里或研习王叔留下的古籍,或与王叔通个电话,请教些修行上的疑难。王叔说等观里春耕忙完便来看我,顺便考校我的功课。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钱老板事件过去约莫半个月后,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店门的铜铃再次被急促地摇响。
进来的是个面色惶急的中年妇人,穿着朴素,裤脚还沾着泥点,像是从附近乡镇匆匆赶来的。她一进门就带着哭腔喊道:“请问……是小凯师父吗?救救我家孩子吧!”
我让她坐下,倒了杯热水。“大嫂,别急,慢慢说,孩子怎么了?”
妇人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她姓李,住在离镇子十几里外的李家洼。她有个八岁的儿子,叫小石头,前几天跟村里孩子去村后那片老林子边上玩,回来当晚就开始发高烧,说明话,说明话。起初以为是受了风寒,吃了退烧药也不见好。最吓人的是,孩子总指着窗口哭喊,说外面有个“没脸的影子”要抓他走!
“没脸的影子?”我心头一凛。
“是啊!”李嫂声音发颤,“赤脚医生看了没用,送到镇卫生院,查来查去也说没大病,就是退不了烧,人越来越迷糊。村里老人说……怕是撞了邪,让我赶紧来找您看看!”
高烧不退,胡话,看见“没脸的影子”……这症状,确实不像寻常病症。尤其是“没脸的影子”这个描述,透着一种非比寻常的邪性。
“孩子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在……在镇卫生院挂着水呢,但一点用都没有,我看着都不行了……”李嫂说着又要哭出来。
“带我去看看。”我立刻起身,收拾布包。这次情况紧急,涉及孩童,我不敢怠慢。我带上常用的符箓、糯米、艾草,还有那面略有残损但尚可一用的八卦镜。
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跟着李嫂赶到镇卫生院。儿科病房里,小石头躺在病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眼睛紧闭,身体不时抽搐一下,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影子……别过来……”。
我一靠近病床,立刻感受到一股阴冷、粘腻的气息缠绕在孩子身上。这股气息带着一种……水腥味和泥土的腐朽气,并不强烈,却如附骨之疽,牢牢吸附在孩子的生机之上。
我示意李嫂稍安勿躁,取出八卦镜,对着小石头照去。镜面中,孩子的气色晦暗,印堂处尤其笼罩着一团灰黑色的病气。更重要的是,我隐约看到,病气之中,似乎有一个模糊、扭曲、如同水渍般的人形轮廓,正趴在小石头的胸口!
水鬼?还是地缚灵?
我心中有了初步判断。这类低级的邪祟,喜欢纠缠体质弱、火焰低(阳气弱)的小孩,吸食其阳气,导致生病甚至惊厥。
“大嫂,孩子是不是在水边或者潮湿、阴暗的地方玩过?”我低声问李嫂。
李嫂努力回想,突然道:“对了!一起玩的孩子说,他们那天在林子边的那个废弃的砖窑口玩了会儿,那窑洞塌了一半,里面又黑又潮……”
废弃砖窑!阴湿之地,正是这类邪祟盘踞之所!
“问题就出在那里。”我沉声道,“孩子是被那里的‘脏东西’冲撞了,缠上了身。”
“啊?那怎么办?小师父,您可得救救孩子啊!”李嫂慌了神。
“别怕,能解决。”我安慰道。这类缠身的小鬼,处理起来比之前的痋鬼和执念女魂要简单得多,关键在于驱逐和安抚。
我让李嫂帮忙,暂时清空了病房里的其他人。然后,我取出一张驱邪符,用打火机点燃,符纸化作青烟,我手持符烟在小石头身体上方缓缓拂过,口中念诵净天地神咒: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随着咒语和符烟,孩子身上的阴冷气息明显波动起来,那模糊的影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变得淡了一些。但并未完全离开,依旧死死缠着。
看来需要更强硬的手段。我抓了一小把糯米,混合着艾草屑,口中默念破秽咒,将混合物轻轻撒在小石头的额头、胸口和四肢。
“嗤……”
糯米和艾草接触到皮肤,竟发出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孩子身体猛地一颤,那模糊的影子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骤然从小石头身上弹开,缩到了病房的角落,变得更加淡薄,几乎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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