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书脊在灯光下泛着哑光,封面上那只乌鸦的图案比他最初瞥见时更清晰:羽毛的纹路是用银色丝线细细绣成的,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振翅从封面上飞出来。
他在沙发上坐直身体,指尖捏住书页边缘轻轻翻开。没有常见的书名页,也没有出版社的印戳,扉页上只有一行用深蓝色墨水写的字,字迹工整却带着几分仓促的力道,像是书写者生怕思绪跑掉般急切记录:“萨顿的白鸟与明火。”
开篇的文字带着老故事特有的厚重感,祁愿的目光顺着字迹往下走,不知不觉就沉了进去。故事里的萨顿比他现在所知的更荒凉,没有纵横的街道,没有亮着灯的建筑,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连风刮过都带着冰冷的死气。
直到白鸟化作的苏鲁神降临,祂翅膀掠过的地方,黑暗退散,冻土长出青草,手里的明火更是像小太阳一样,把每一寸土地都照得暖融融的。人们围在明火旁唱歌,把苏鲁神奉若救赎,可这份安宁没持续多久,书页在这里留了一道浅浅的折痕,像是之前的阅读者特意做了标记。
祁愿的指尖刚碰到那道折痕,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正事,猛地回过神来,把书随手放在腿上,忙从背包里掏出那个赵顾问送的关节连接装置。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边缘打磨得很光滑,看不到一丝毛刺,他捏着赵照顾问送给秦言真的关节连接装置起身,正好撞见艾伦博士坐着轮椅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博士,先跟您说个事。”祁愿迎上去,把装置递过去。艾伦博士放下水杯,接过装置的瞬间,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指尖在金属表面反复摩挲,又翻到装置背面查看接口,嘴里低声嘀咕:“这传动齿轮的密度……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型号。”
“我一个朋友给的。”祁愿解释道,“他说这装置的传动精度比现在常用的高三成,还能抗强磁干扰,就算在信号弱的地方也能用,让我拿来给您看看,能不能装到新的机械臂上。”
艾伦博士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转身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放大镜,凑到灯光下仔细看装置内部的结构,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你看这里,”他指着装置侧面一个细小的接口,“这种防漏磁设计,可以给机械臂提供更大的动力。还可以防震,简直是天才的设计。”
祁愿没想到这装置这么厉害,心里松了口气,顺势坐回沙发上,拿起腿上的书继续翻,嘴里随口聊起了北都的事情,语气轻松,特意的避开了他们在这所有事件里的参与,像在说一件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艾伦博士笑了笑,走到书桌旁坐下,打开工具箱开始拆解旧的机械臂零件,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北都最近不太平,新闻里总报偏僻地方有事故,还好你平安无事。”
“您也看新闻啊?”祁愿故作惊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前阵子新闻里说北都有个叫陈珂疯子,说是妻子在事故里没了,想炸毁北都的好几个街区,闹得挺大的。您听说了吗?”
艾伦博士拆解零件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祁愿,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不像平时那样温和。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我假设一下,小秦,如果换成你是陈珂,真觉得是这城市害死了自己最亲的人,你会不会像他一样,想报复这城市,毁掉这里?”
祁愿拿着书的手瞬间僵住,书页还停留在“人们偷偷计划窃取明火”的段落,可他的思绪却一下子飘到了秦言真身上,他现在早就摸清了秦言真的脾气:外表看着冷淡,心里却比谁都重情义,要是真有人伤害了他在乎的人,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祁愿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格外坚定:“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做和陈珂一样的事吧。”他没说“我会报复”,也没说“我会放弃”,可这句话里的意思,艾伦博士听得明明白白。
艾伦博士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摆弄零件,工具箱里的螺丝刀碰撞着螺丝,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掩饰什么。
祁愿的注意力又落回了书上,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书页是泛黄的牛皮纸,手写的字迹偶尔会有墨点晕开,像是书写者当时很激动,连笔都握不稳。他翻到中间一页,看到“贵族们用掺了黑雾的锁链锁住苏鲁神的羽翼”时,忍不住抬头问:“博士,这书是您自己写的吗?字写得真工整,就是偶尔会有墨点,像是写得太急了。”
艾伦博士正在拧螺丝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语气很平淡:“以前闲着没事写的小故事而已,那时候总觉得老传说太复杂,想写个简单点的版本,记下来免得忘了。”
祁愿“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可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
博士突然又说道:“这其实是萨顿最古老的传说,书里写的只是一个缩版而已。在这个传说中,现在萨顿教会所供奉的苏鲁神。在很久很久以前苏鲁神所持的明火被偷走了。失去了光明的苏鲁神,身体逐渐变得黑暗,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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