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街的午日阳光不算烈,却把青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秦言真走在街边,皮鞋底蹭过路面缝隙里的青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混杂着城市的喧嚣,竟奇异地让他的心静了下来。他的大脑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什么都没想,只有一种轻飘飘的放空感,像羽毛浮在水面上。
他其实很贪恋这种感觉。以前在荀念生的书屋里翻书时,总爱看那本写冰岛的散文集。书里说,那是座被海围着的小岛,没有时钟,没有日历,雪山在岛的尽头立着,峰顶的雪终年不化,像撒了把碎银;森林里长着几人合抱的古树,藤蔓垂下来能当秋千,有人会在清晨的林间散步。书里的人不爱赶路,常沿着雪山脚下的溪流漫无目的地走,累了就靠在树下晒太阳,有人说那是在“放灵魂”,让思绪飘到云里,暂时忘了孤独。
此刻的秦言真,就像活进了那本书里。连吹过脸颊的风都变了味道,没有城市的尾气味,只有雪山融水的清冽和森林里腐叶的湿润。他知道这都是幻象,是几百年前早已消失的旧世界模样,可脚步还是慢了下来,想多留一会儿这份不真实的宁静。
直到巷口那棵老槐树出现在眼前,秦言真才猛地回神。树皮上的纹路还是老样子,枝桠斜斜地伸到巷子里,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抬腕看了看表,并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他还是来早了些。
“进去吧,”祁愿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不耐,却又藏着几分催促,“站在外面像根木头,该问的迟早得问,躲不掉。”
秦言真“嗯”了一声,指尖触到冰凉的木质门板时,心里还是莫名一紧。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叮咚”门框上的铜铃响了,声音清脆,瞬间驱散了巷外的喧嚣。
楼上很快传来脚步声,“嗒、嗒、嗒”,不慌不忙,却让秦言真的心跳莫名加快。他抬头望去,荀念生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秦言真身体又泛起那种奇怪的感应。
荀念生看清门口的人是秦言真,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像蒙尘的灯被点亮。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也翘了起来,快步走下楼梯:“真真?是想姐姐我了吗?怎么这么早来我这里?”她走到他面前,语气里满是欣喜,“快坐快坐,我前几天去巷尾的茶铺进了批新的碧螺春,上次你走得急,连口茶都没喝上,今天一定要尝尝。”
说完,没等秦言真回应,她就转身往楼梯跑,米白色的裙摆扫过木质台阶,留下一阵轻响。跑了两步又突然回头,指尖点了点靠窗的藤椅:“你坐那儿吧,阳光正好,不晒人。桌上有罐薄荷糖,是你上次说爱吃的牌子,我特意多进了两罐。”
秦言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藤椅上搭着块浅灰色的针织毯,桌角果然放着熟悉的玻璃罐,罐口还贴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真真的薄荷糖”。他走过去坐下,指尖碰了碰罐身,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原本准备好的试探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窗外的槐树叶被风一吹,影子落在桌布上,晃得人眼晕。他拿起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没等多久,楼梯就传来脚步声,荀念生端着个青瓷茶盘下来了。茶盘里放着两个茶杯,热气袅袅地往上飘,混着淡淡的茶香,在屋里漫开。她把茶盘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杯推到秦言真面前:“刚泡好的雨前茶,水温我试了,不烫嘴。你尝尝,比上次你喝的要鲜些。”
秦言真拿起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低头看着杯里的茶叶舒展,碧绿的叶片在水里浮浮沉沉,忽然觉得这场景太安逸,安逸得让他不敢开口,他怕自己问出的话,会打破这份平静。
可祁愿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冒出来,带着点提醒:“别磨叽,忘了你是来干嘛的了?”
秦言真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荀念生,语气尽量放得平和切入式的询问:“念生姐,之前新闻里说北都发现了以太晶体,就是那种紫黑色、能发光的石头,你……”
话没说完,荀念生就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把他面前的茶杯又往他手边推了推:“先喝茶,凉了就没这股鲜劲儿了。”她的眼神很软,像裹了层温水,“有什么事不急,等你喝完茶,我们慢慢说。”
秦言真看着她的眼睛,没再坚持,只好抿了一口茶。茶香在嘴里散开,带着点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心里的紧绷都松了些。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眼皮发沉,像被人灌了铅,视线也开始模糊,杯里的茶叶好像变成了重影,荀念生的脸也渐渐看不清楚。
“这茶……”他心里一紧,想把茶杯放下,手却软得没力气。
“秦言真!!”祁愿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秦言真想回应,可意识已经开始往下沉,最后只隐约看到荀念生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指尖似乎想碰他的额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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