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真在厨房里收拾时,指尖的金属关节偶尔会蹭过瓷碗边缘,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特意将水流调得极细,怕哗啦啦的声响惊醒楼上补眠的桑琳,桑琳眼底的青黑像晕开的墨,连笑时都带着掩不住的倦意。案台上的草莓蒂被他码成小小的一堆,沾着的水珠在晨光里晃了晃,最终滴落在擦得锃亮的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收拾完厨房,他又拎着半干的抹布擦客厅。桑琳常坐的单人椅扶手上沾了点草莓汁,他反复擦了好几遍,直到木纹里再也寻不到痕迹才罢手。走道的壁灯开关积了层薄灰,他踮脚擦拭时,机械臂的金属纹路反射着暖黄的光,与墙上挂着的旧照片相映,照片里少年时的他还没有机械臂,正勾着桑琳的肩膀笑,背景是东宫秋日的街道。
等他把各个房间的角落都扫过一遍,窗外的天已经蒙了层淡墨。秦言真瘫在刚整理好的沙发上,机械臂随意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他本想撑着回楼上卧室,可眼皮像坠了铅,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连祁愿在脑海里轻描淡写的一句“盖好毯子”都没听清。
清晨是被窗外的车鸣闹醒的。秦言真睁开眼时,第一感觉是后背发僵,第二感觉是身上暖烘烘的,一条米白色的羊毛毯盖在他身上,边缘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桑琳常用的那款洗衣液味道。他刚动了动,祁愿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醒啦?你姐今早六点多下来过,看你睡得沉,就把毯子给你盖上了。桌上有便签,你看看。”
秦言真坐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露出内兜鼓鼓囊囊的形状,里面揣着荀念生的信和蓝皮书。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向茶几:一张浅灰色的便签压在装茶叶蛋的搪瓷碗下,字迹是桑琳惯有的工整,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潦草。
“小真,姐姐去上班了。你手臂弄好之后就要走了吧?”第一行字刚入眼,秦言真的喉结就滚了滚。他接着往下看,“姐姐不想看送你走的时候不争气的哭了,就不送你了。锅里有茶叶蛋,记得吃。出去锁好门之后,钥匙放在窗台的花盆下面就行了。一路顺风。”
便签末尾没有署名,只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触却有些歪歪扭扭。秦言真捏着便签纸,指腹反复蹭过那个笑脸,直到纸张边缘微微发皱才起身去厨房。锅里的茶叶蛋还温着,蛋壳浸得发红,轻轻一剥就掉。他急着赶路,拿起两个就往嘴里塞,滚烫的蛋黄刚碰到舌尖,就被烫得直哈气,囫囵咽下去时差点噎住,捂着喉咙咳了好半天。
“又没人跟你抢。”祁愿的笑声在脑海里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刚才那一下,脸都憋红了,跟偷吃东西被抓的猫似的。”
秦言真翻了个白眼,灌了口凉水才缓过来:“你懂什么,时间就是金钱。”他把剩下的茶叶蛋装进保鲜袋,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都锁好后,将钥匙塞进窗台那盆绿萝的花盆下,花盆里的土还是湿的,应该是桑琳今早特意浇过的。
“你不再休息一会吗?就这个时候去?”祁愿又问,语气里带了点迟疑。
秦言真已经走到了巷口,晨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抬头望了眼巷尾,荀念生的书屋就在那里。“时间就是金钱,”他顿了顿,脚步没停,“到时候在去往南廷的路上睡。”
他只在书屋门口停留了片刻,就继续迈步向前。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渐渐消失在巷口的晨光里。
金陵制药大楼的地下负十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冷气。弗兰克正帮秦言真理了理黑色外套的衣领,指尖触到布料下硬挺的肩线时,不由得顿了顿:“那边是萨顿最乱的地方,你们也是第一次去。过一阵子,我给你们派一些支援。”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眼底藏着几分担忧,“南廷那边鱼龙混杂,是萨顿最乱的区域,奥托虽然在那边待了段时间,但凡事还是要多小心。”
秦言真抬手,机械臂的金属关节灵活地弯了弯,指尖蹭过外套袖口的纽扣:“长官,明白了。”他微微颔首,向弗兰克致了个标准的敬礼,肩线绷得笔直,像棵迎着风的白杨树。
二人顺着电梯往上走,金属门缓缓合上时,秦言真瞥见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黑色外套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机械臂在冷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只有耳尖还带着点未褪的红。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层,他才收回目光,跟着弗兰克走出电梯。
大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弗兰克替他拉开车门,掌心在车门框上轻轻按了按:“路上注意安全。”
“好。”秦言真弯腰坐进车里,座椅的皮质带着凉意,他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繁华的金陵街,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霓虹灯牌在晨光里还没熄灭,泛着淡淡的光晕。车子缓缓启动,金陵街的景象一点点向后倒退,像一幅流动的画。秦言真的眼皮渐渐沉重,没一会儿就伴着引擎的轻微声响,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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