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廷的黄昏总带着股沙砾磨过金属的糙意。秦言真踩着渐暗的天色走回绿洲旅馆时,檐角那盏旧灯笼刚被伙计点亮,昏黄的光裹着晚风,在他脚边投下晃悠悠的影子。白天里挤满人的大厅此刻空荡荡的,只有吧台后的调酒师还在擦杯子,麂皮布在水晶杯壁上转出匀速的圈,折射的光粒落在地面的木纹里,像撒了把碎星。
“回来了?”调酒师抬头瞥他一眼,声音混着冰块碰撞的脆响,“下午有人来问过你,说见你往西街方向去了。”
秦言真点点头,没多搭话。他目光扫过墙角,上午坐过的木桌还留着半杯凉茶,杯底沉着几片干茶叶,只是桌边的脚印已被扫干净。机械臂在袖管里轻轻动了动,金属关节蹭过粗布的“咔嗒”声,刚好被吧台后倒酒的“哗啦”声盖过去。迈上楼梯时,木板发出熟悉的“吱呀”响,像在替这寂静的傍晚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二楼走廊比白天更暗,只有尽头的窗户漏进点残光。秦言真来到门前,指节叩了叩门板,指腹能摸到木头表面被风沙磨出的细痕。
“进。”
屋里传来奥托的声音,紧接着是锁芯转动的轻响。推开门时,奥托已经正靠在窗边的藤椅上。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暮色勾着他挺直的肩线,桌上摊着张卷边的地图,边角被夜风掀得微微颤动。
“我们的人还有徐绯然呢?”秦言真反手带上门,目光扫过空荡的房间。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只有椅背上搭着件奥托的深色外套,领口沾着点沙尘。
奥托抬了抬眼,理了理衣服:“他们在你回来前五分钟刚走,”他说着站起身,走到桌边把地图完全展开,手指在上面划了道弧线,“现在该到‘墨玉阁会所’后门了。原本想联系你的,正好你回来了,省了不少事。”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表盘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现在七点二十分,八点四十分我们去会所东侧的巷子汇合。趁还有时间,给你讲行动细节。”
秦言真“嗯”了一声,拉过把椅子坐在桌旁。手肘撑在地图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标着“墨玉阁会所”的红点,那是用红墨水画的小圆圈,边缘被反复描摹过,墨迹有些发晕。
“徐绯然从黑市里买到了这间会所的施工图,让我很是意外,果然在这个地方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奥托的声音压低了些,手指点在地图左侧的阴影区域,“表面看是南廷最热闹的销金窟,实际上地下藏着萨顿商会的走私货。我们分三波行动:第一波是老周带的三个人,扮成赌客进去,你跟着他们的后面进去,但是不要跟他们挨得太近。”
“我给出信号后,他们会在大厅故意闹冲突,引着守卫往大厅聚集;第二波是你,”他转头看向秦言真,指尖在地图上的“楼梯间”标记点了点,“你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趁乱进入会所后面的储藏室。这边我会给你一张储藏室地下施工图,你要把它记住,这个会所总共就这么大点。这个施工图上面显示储藏室下面有地下室,门我们推测应该就在这储藏室里,你要尝试找到它。这个房间的结构图只能存在竖门,顺便提一嘴,这储藏室的隔音挺好的,你摸墙壁的时候,如果找到暗门有密码用诺尔破解,没密码就……”奥托说着,看向了秦言真的机械臂。
“这我比你更懂。”秦言真道。
祁愿的声音在脑海里轻哼:“听起来倒不难。”
奥托继续往下说:“让你记得地图就派上用场了,地下室的小房间,可容纳的人数不多,一个人应该可以及时应付。我们人比他们少,硬拼不是优势,只能取巧。”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折线:“我和徐绯然则走另一条路,从会所东侧的排水管道爬上去,等到你进入储藏室的时候诺儿会给我信息提示,我到时候准时打破二楼‘那个用来钓鱼的包厢’的窗户。徐绯然会把灯打亮,故意把椅子推翻,让楼下的守卫能看到影子。他们认为鱼上钩了肯定会往二楼涌,接下来我们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
“还有,”奥托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放在地图上,“这是信号屏蔽器,你拿一个,贴在储藏室里,这个能屏蔽周围五百米内的通讯不过诺儿不会被屏蔽,这只是防止他们发信号求援以防万一。”
窗外的天色如墨染一般,漆黑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那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似乎是在提醒着人们夜晚的降临。而旅馆内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若有若无,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与这寂静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间里,奥托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注意事项,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就像一台精准的机器在复述一份早已烂熟于心的清单。然而,秦言真却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一般。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集中精力听奥托说话,但那疲惫感却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让他的思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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