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叫出声,死死咬住了嘴唇。
陆怀真似乎也有所察觉,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那张朱砂“聘书”,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含混,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沟通。然后,他将“聘书”放在地上,用一块小石头压住。
那幽蓝的火焰稍稍稳定了一些,恢复了昏黄,但跳动得依然剧烈。
“走!”陆怀真低喝一声,继续前行。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他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这里的坟冢反而稀疏了,但气氛却更加压抑死寂。
洼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低矮的坟丘。
这座坟与其他坟冢截然不同。它虽然同样古老,上面覆盖着黑绿色的苔藓和枯草,但却保存得相对完整,没有塌陷。坟前没有墓碑,只立着一块黑黢黢的、表面光滑的石头,像是某种天然的界碑。以这座孤坟为中心,周围数丈之内,寸草不生,土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
空气中那股腐臭味在这里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仿佛凝固了千年的死寂之气。就连那些一直如影随形的呜咽声和窥视感,到了这里也骤然减弱,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它们隔绝在外,或者说,让它们不敢靠近。
陆怀真停在焦黑色土地的边缘,脸色前所未有的肃穆和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不毛之地。
陆昭衍紧随其后。一脚踏上那焦黑的土地,他立刻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上来,仿佛踩的不是土地,而是万年不化的冰层。手中的“替身童儿”猛地震动了一下,那两点朱砂似乎变得更加猩红。
陆怀真走到那座孤坟前,对着那块光滑的黑石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奇特的礼节。然后,他将长明灯轻轻放在黑石前。
他转过身,面向陆昭衍,眼神复杂无比,有决绝,有担忧,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跪下。”老人的声音干涩无比。
陆昭衍依言,面向孤坟跪下。膝盖接触那冰冷的地面,寒意更甚。
陆怀真从他手中取过那个“替身童儿”,放在长明灯旁。然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拉过陆昭衍的左手。
“忍一下。”
刀光一闪,陆昭衍的指尖一痛,一滴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陆怀真小心翼翼地挤着那滴血,将其滴落在“替身童儿”的心口位置。
鲜血瞬间被白纸吸收,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接着,陆怀真开始围绕着那盏长明灯和滴了血的纸人,踏着一种奇怪的步法,口中吟诵起晦涩难懂的咒文。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在与眼前的孤坟进行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对话和谈判。
随着他的吟诵,长明灯的火焰开始疯狂跳动,忽明忽暗。周围的风似乎完全停止了,整个洼地陷入一种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如同擂鼓。
陆昭衍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从面前的孤坟中弥漫开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坟丘之下,仿佛有什么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的存在正在缓缓苏醒,冰冷的目光穿透了厚厚的土层,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
啪!
那盏长明灯的火苗,毫无征兆地,彻底熄灭了!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陆昭衍感到一只冰冷彻骨、细腻却毫无生气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正在滴血的左手手指。
一个清冷、缥缈、不带丝毫感情的女性声音,仿佛贴着他的耳廓,幽幽响起:
“契约……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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