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与崩塌后的重生,并非光明,而是更深邃的黑暗。
当意识从混沌的旋涡中重新凝聚,刺骨的寒意率先贯穿了林渊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深及脚踝的积雪中。
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村落,风雪如絮,夜色沉沉,远处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里是……守陵屋。
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甚至能清晰地记起每一片雪花落下时的轨迹。
木屋的门虚掩着,温暖的橘色光晕从门缝中透出,伴随着饭菜的香气,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诱人。
他不受控制地推开门,屋内的景象让他心脏骤然一缩。
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驱散了所有寒意,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热气腾腾。
角落里,那个教他识草药、辨风水的瞎眼老人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一如往昔。
而最让他呼吸停滞的,是坐在床沿的那道身影。
夜凝霜。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她没有看桌上的饭菜,也没有看窗外的风雪,只是含笑望着他,目光温柔得能将寒冰融化。
“回来了?”她轻声开口,“我们成亲吧,以后,我陪你一起守着这片坟。”
一切都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能听到屋檐下冰凌融化、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响,那节奏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然而,早已与他血脉相融的归墟之力,却在他体内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系统虽然已经断连,但这源自万物终点的力量,对虚假有着本能的憎恶。
温度太恒定了,从他进屋到现在,没有丝毫变化。
他站在门口,呼出的气息里竟没有一丝白雾。
桌上饭菜的热气升腾不休,碗里的米饭却不见任何冷却的迹象。
这是幻境。是那所谓的“断情试炼”布下的陷阱。
它要他亲手斩断自己最深的牵挂,才能获得那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葬主权柄。
就在此时,一个空洞而宏大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震得整个木屋嗡嗡作响:“弃情者生,执念者死。交出她的名字,方可通关。”
话音落下的瞬间,夜凝霜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她细腻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下,不是血肉,而是森森枯骨。
她缓缓伸出那只正在崩解的手,哀求地望着他,声音凄厉如鬼魅:“你说过……说过要带我去看春天的……”
林渊心头剧震,那股剜心般的痛楚几乎让他窒息。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那只正在化为飞灰的手。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前一刹那,他猛然停住,手掌在半空中紧紧攥成了拳。
真正的她,从不会提“春天”。
夜凝霜生于霜月,天生畏光惧热,最厌烦万物复苏时的燥热气息。
她曾不止一次说过,宁愿在寒冬里拥抱冰雪,也不愿在暖春中多晒一刻太阳。
这个幻境,连他心爱之人的习性都模仿错了。
“呵。”林渊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中最后一点温情被决绝的寒芒取代。
他猛地撕下自己的一截衣袖,咬破指尖,殷红的鲜血迅速浸透了布料。
他没有丝毫犹豫,蘸着自己的血,在旁边斑驳的墙壁上写下了三个字——夜凝霜。
写完,他看也不看那具正在哀嚎的枯骨,将染血的布条凑到炭火盆上。
“我不弃她。”他对着虚空,也对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把她刻进我的骨头里,融进我的血脉中,谁也夺不走。”
火焰冲天而起,将那三个血字吞噬的刹那,整个幻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温暖的木屋、慈祥的老人、悲泣的新娘,连同漫天风雪,都在一瞬间剧烈震荡,然后轰然破碎!
场景切换快得令人目不眩晕。
林渊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座阴森的祭坛之上,四周血雾弥漫,无数冤魂的嘶吼在耳边回荡。
祭坛中央,一道残影披头散发,衣衫染血,正绝望地望着他。
是他的母亲。
“渊儿,快走!”母亲的残影发出嘶哑的警告,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林昊不是你哥哥……他不是!他是初代家主……用你那未出世的胞胎兄弟之血炼出的‘容器’!一个只为等你归来时,夺舍你身体的完美容器!”
画面陡然一闪。
阴暗的密室中,年幼的林昊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袍客按在地上,一管漆黑如墨的液体被强行注入他的后颈。
林昊痛苦地挣扎着,额头正中央,一个与林渊一模一样的血色胎记,正缓缓浮现、凝实。
林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被称为“废物”,被家族边缘化。
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一丝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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