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崩裂的巨响还未完全平息,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林渊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抛甩出去,他死死护住怀中的夜凝霜,用后背硬生生承受了所有碎裂空间碎片的冲击。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连闷哼一声的力气都耗尽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昏沉中勉强睁开眼。
视线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惨白平原,脚下不是土地,而是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的枯骨。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死寂的气息,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永远不会迎来黎明。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左臂传来的虚无感让他动作一滞。
低头看去,他的左臂自手肘处齐整断裂,伤口平滑如镜,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断口处的血肉上,无数细密的黑色纹路正像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次试图催生出新的血肉,都会被一层看不见的高阶封印之力硬生生压制回去,周而复始,带来钻心蚀骨的痛楚。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内的晶核跳动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体内那股赖以为生的归墟之力已近乎枯竭。
怀里的夜凝霜忽然不安地抽搐了一下,苍白如雪的指尖下意识地伸出,轻轻抚上他断臂的伤口。
她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梦魇,嘴里发出细若蚊呐的呢喃:“每一次……每一次你来救我,都会少一块……上次是右腿,再上一次……是眼睛。”
林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记得?
她怎么会记得?!
那不是臆想,不是巧合,而是清晰的、属于另一个时间轮回的记忆!
他以为每一次轮回都是一场全新的开始,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都带着记忆,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以残缺的代价走向失败?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一阵“刺啦——”的金属拖地声突兀地在死寂的骨原上响起。
林渊警惕地循声望去,只见那枚从哑婆身上得到的骨钥,竟自己从他怀中滑落,在白骨沙地上自行移动,以一种诡异而精准的轨迹,划出了一幅潦草却清晰的地图。
地图的终点标记着一个漩涡状的图案,旁边标注着三个古篆字——归墟心室。
而通往那里的唯一路径,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骨钥在上面留下了另一行注解:忘川回廊,九百守碑奴尸骸所筑。
还不等林渊消化这惊人的信息,一缕淡薄如烟的虚影在他面前缓缓凝聚成形,正是林九娘的残念。
她的身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声音也带着濒临溃散的虚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林渊的灵魂深处。
“孩子,你不是第一个尝试救我的人……你是第九个。”
林九娘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悲悯地投向他怀里的夜凝霜。
“前八个‘你’,都在她睁开眼,开口叫你‘吾主’的那一刻,被那口椁……活生生拉了进去,成了新的养料。”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哀伤,“而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女儿……她是初代葬主留在时间里的‘信标’,是启动那座活人坟的最后一把钥匙。她的存在,只为了等一个……能真正打破这九百年轮回的人。”
林渊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第九个?
前八次失败的记忆如碎片般在他脑海中闪烁,却又模糊不清,唯有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感异常真实。
他低头看着夜凝霜恬静而痛苦的睡颜,心中翻江倒海。
信标?
钥匙?
原来他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女孩,本身就是指向他死路的陷阱。
良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轻笑打破。
林渊忽然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绝望,反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与桀骜。
他小心翼翼地将夜凝霜靠在一块巨大的肋骨上,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哑婆留下的青铜小铃。
他举起小铃,轻轻一摇。
诡异的是,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脚下无边无际的骨原深处,却响起了万千魂灵同时低吟的合唱。
那声音充满了不甘、怨恨与被囚禁了千百年的愤怒。
紧接着,整片骨原开始剧烈震动,无数白骨自动从地面飞起,在林渊面前的“忘川回廊”起始点,咔咔作响地排列组合,竟搭成了一座横跨尸骸长河的白骨之桥。
林渊转过身,俯视着仍在昏迷的夜凝霜,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这该死的命运宣告:
“你说你等了九百年?那我这次,偏不让命运读秒。”
话音刚落,他
残肢落入河中,没有溅起水花,反而像一滴墨落入清水。
断口处的黑纹瞬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滋养,如病毒般疯狂蔓延开来,眨眼间就染黑了整条忘川回廊!
河中那九百具形态各异的守碑奴尸骸,齐齐一震,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随即,它们竟朝着林渊的方向,整齐划一地跪拜下去,仿佛在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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