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身于断壁残垣的阴影中,呼吸与废墟的死寂融为一体。
视线所及,是一场浩大而残忍的献祭。
三百名林家精锐,身着漆黑甲胄,按照九宫方位盘膝而坐,周身血气蒸腾,凝成一道道猩红的锁链,死死扣住那口深不见底的巨井。
这便是“九阳锁魂阵”,用至阳血气镇压至阴之物,防止井底的冥膏彻底失控反噬。
而在阵法外围,近两千名形同枯槁的苦役,在监工的皮鞭下,麻木地将一个个哀嚎的活人抛入井中。
每一次生命的坠落,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和短暂的惨叫,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林渊敏锐地注意到,每当此时,井壁的石缝中便会渗出一丝极淡的银蓝色液体,如蛛网般蔓延,又迅速被井内更深沉的黑暗吸收。
那正是阴髓泉被稀释后的形态,是这片绝地的生命之源,如今却成了催命的毒酒。
那些被投入的活人,其血肉与魂魄在井底被冥膏搅碎、融合,一部分怨魂被吞噬,而另一部分无法完全融合的,则被冥膏裹挟着,化作一具具半凝固的泥塑石俑,了无生息地堆积在井口周围,形成一座令人作呕的尸山。
林渊缓缓闭上双眼,胸腔内的三枚子核微微震颤,与这片天地的脉动寻求共鸣。
刹那间,一股宏大而古老的意志掠过他的感知。
他猛然睁开眼,瞳孔骤缩。
这口井,根本不是什么容器,它是一个呼吸口!
是肺!
整座庞大的倒悬之城,这座被世人遗忘的归墟,正在通过这口井吞噬亡魂与怨念,进行着一场缓慢而恐怖的复苏。
他不再迟疑,身形如鬼魅般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堆积如山的泥俑。
这些泥俑形态各异,脸上凝固着死前最后的惊恐与痛苦。
林渊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具尚未完全凝固的泥俑上,它比周围的“同伴”更新鲜,体表的黑泥还在微微蠕动。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在掌心轻轻一划,一道血口裂开,殷红的鲜血滴落。
他将这滴蕴含着三核之力的鲜血,精准地点在了那具泥俑的眉心。
嗡!
鲜血触及泥俑的瞬间,一股磅礴的怨念与绝望记忆,顺着那道血脉联系,如决堤的洪流般倒灌进林渊的脑海。
三枚子核高速共振,瞬间解析出这股记忆的碎片。
画面中,一个家族世代守护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他们是守碑奴的后裔。
然而,林家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平静的宿命,为了凑齐足够的祭品,林家要求他们献出族人。
在他们拒绝之后,迎来的便是灭顶之灾,烈火与屠刀吞噬了整个村落。
林渊眼底的冰冷消融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哀恸。
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在那泥俑冰冷的耳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你们恨的不是归墟……是他们。”
话音未落,他指尖血气再变,发动了“死寂为引”。
自身的气息频率开始急剧变化,模拟成井底那片冥膏核心的独特波动。
这股模拟的波动,以那具被点化的泥俑为中心,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精准地连接了散布在泥俑堆中的三百具怨念最深的石俑。
三百枚沉默的种子,就此埋下,静待破土之时。
午夜子时,阴气最盛。
高台之上,林昊吞下了第三粒也是最后一粒蜕形丹。
丹药入腹,他全身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干枯的骨架上,猩红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覆盖,不过短短数息,一具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崭新肉身便已重塑完成。
他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忍不住仰天狂笑,声震四野:“从今往后,我林昊,不再是林家的走狗!”
笑声未歇,他正欲下令,让那些苦役加大祭品投放的频率,做最后的冲刺。
异变陡生!
那深邃的井口中,原本平静的黑色泥膏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起来。
紧接着,井口周围那座由泥俑堆积而成的小山,竟开始剧烈震动。
一具,十具,百具……无数泥俑僵硬地撑起身体,它们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冷光,齐刷刷地转向高台上的林昊。
阴风呼啸,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在半空中缓缓凝结。
那是一名身披残破甲胄的断戟士卒,他拄着一杆断裂的长戟,空洞的目光穿透岁月,落在林昊身上,沙哑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当年吾等跪的是她……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百具被林渊暗中连接的泥俑齐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三百道怨念冲天而起,汇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怨潮!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苍鹰般从废墟高处跃下,正是林渊。
他稳稳落在高台一角,手中锈迹斑斑的断刃毫不犹豫地插入地面!
“怨念化刃!”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张预埋在三百泥俑内部的怨念网络被瞬间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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