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三人的骨骼与灵魂深处同时响起。
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废墟,变成了一块漂浮在未知虚空中的巨大浮岛。
紧接着,整座倒悬之城,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归墟墓场,开始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姿态,缓慢而坚定地旋转起来。
街道在他们眼前错位、折叠,原本矗立的断壁残垣像是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泥块,滑向新的位置,与其他建筑重新拼合。
这不是无序的崩塌,而是一场冷酷而精准的重组。
蚩娘子脸色煞白,她死死抓住墨七郎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它……它在调整自己,像个活物!”
墨七郎一手护住她,另一手紧握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不断变化的景象。
混乱之中,一道矮小的身影从一根扭曲的石柱后缓缓走出,正是那引他们至此的白骨童子。
它依旧是那副空洞的模样,但这一次,它的眼眶中似乎有两点微弱的魂火在闪烁。
它无视了周围天翻地覆的剧变,径直抬起白骨嶙峋的手臂,指向一个刚刚在建筑错位中暴露出来的、被无数铁链封锁的幽暗洞口。
“葬月台不在南方……”白骨童子的声音空洞而古老,直接在林渊的脑海中回响,“所谓的‘南方投影’,不过是归墟之心为了引开觊觎者而制造的诱饵。真正的葬月台,一直就在城腹,是这座倒城核心的第七重封印所在。”
它的魂火跳动了一下,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镇压‘断缘刃’。那是一把能斩断万物因果、甚至包括轮回契约的禁忌之器,也是……初代葬主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断缘刃!
斩断轮回契约!
这六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夜凝霜寻找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这条路的尽头,竟藏着这样一件足以颠覆一切的武器。
没有丝毫犹豫,林渊率先冲向那被铁链封锁的洞口。
墨七郎和蚩娘子紧随其后。
通道内部阴冷潮湿,仿佛通往九幽地府。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三人竟是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雾沼泽。
沼泽表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每一次破裂,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血雾遮蔽了视线,也压制了神识,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地方有古怪。”蚩娘子神情凝重,她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滴落,却没有融入沼泽,反而如一颗颗红宝石般悬浮在半空。
她十指翻飞,捏出繁复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那些血珠开始自行移动,在空中缓缓组成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月台之下,棺中有棺;开门者死,闭门者亡。”
墨七郎眉头紧锁,低声自语:“这哪是提示,分明是遗书。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林渊却盯着那行血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我早就不怕死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怕的是,等我死了无数次之后,她会忘了我是谁。”
话音未落,他举起手中的断刃,没有丝毫迟疑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与蚩娘子的试探不同,他割开的是动脉,心头精血混合着滚烫的血液,如同一条赤色的细线,直直滴入下方的血雾沼泽。
“我怕我看不到她最后一面,更怕她连我是谁都记不起。”
血水交融的瞬间,整片沼泽剧烈地沸腾起来!
那粘稠的血浆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向着两侧疯狂退去。
紧接着,沼泽中央的地面轰然裂开,一条完全由森森白骨铺就的阶梯显露出来,盘旋着通向深不见底的地下。
每一级台阶,都是一具蜷缩的骸骨,他们的头颅无一例外地朝向阶梯的尽头,仿佛在朝拜着什么。
林渊迈步踏上阶梯,那冰冷的触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在他身后,那道一直默默跟随的断戟卒魂影,身形愈发凝实,它凝望着林渊决绝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这一次……别再让她一个人,守到最后了。”
骸骨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
环形的石台悬浮在黑暗的中央,周围是倒流的星河与破碎的法则链条。
这里,就是真正的葬月台。
然而,石台中央,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神兵祭坛,而是一口……倒悬着的、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棺椁。
它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待了万古岁月。
棺盖之上,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铭刻着一行字,那字迹娟秀而决绝,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爱怜。
“吾子若见此棺,切勿开启——母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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