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伸成了最粘稠的液体。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且充满了尖锐的、令人发疯的痛苦。
陈默的整个世界,已经被那一声声如同催命符般的、来自交易终端的保证金警报彻底占据。
【警告:您的账户净值已低于维持仓位所需的最低保证金!请立刻追加保证金,否则您的全部仓位,将在60秒后被强制平仓!】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巨额亏损的、鲜红刺眼的数字,已经突破了一亿两千万美元的大关。
他的全部身家,他从一介社畜逆天改命的所有成果,正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一个无情的、由数据构成的深渊,彻底吞噬。
冰冷。
一股源自骨髓最深处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攫取了他全部的感官。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交易员在面临灭顶之灾时,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缓缓地,伸向了那个代表着最后投降的、血红色的“全部强平”按钮。
只要按下去,或许……他还剩下一点点本金,剩下一点点可以狼狈逃回现实世界的、可怜的火种。
如果不按,一分钟后,当券商的清算程序被无情激活时,他将……一无所有。
彻底,归零。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冰冷按钮的瞬间。
一缕温热的、带着淡淡苦涩香味的茶气,悠悠地飘到了他的鼻尖。
他猛地一怔,僵硬地转过头。
不知何时,林苍渊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人并没有去看那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电脑屏幕,而是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普洱,轻轻地放在了他手边的桌角。
茶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黄钟大吕,狠狠地敲击在陈默那早已被警报声震得麻木的耳膜上。
“你看这院中的积雪。”
老人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窗外那场席卷了全球金融市场的滔天巨浪,在他眼中,不过是茶杯里的一丝涟漪。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风吹得纷纷扬扬的雪花,用一种充满了禅意的、悠远的语气问道:
“风,明明是自西向东吹。为何那棵老松树下的积雪,却总是不住地打着旋儿,偏要往西边飘去?”
陈默的心,如同一团被死死攥住的乱麻。
他哪里有心思去思考这该死的风和雪!
但林苍渊的话,却像一颗被强行投掷进他那片混乱意识海洋里的石子,不由分说地,激起了一丝微弱的、但却至关重要的涟 漪。
老人没有等他回答,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穿透风雪,望向了遥远的南方天际。
他看似不经意地,又补上了一句。
那一句,如同石破天惊的闪电,撕裂了陈默眼前所有的迷雾!
“与其盯着被风(建筑师)操纵的沙(油价),不如……去看看那真正推动潮汐的月(真实目标)。”
“特别是……来自巴西的月。”
说完,林苍渊便转身,缓步离去,只留下那个茶香袅袅的背影,和那句振聋发聩的点拨,在陈默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风与沙……
潮汐与月……
巴西的……月?!
一瞬间!
陈默那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脑海,仿佛被一道创世的惊雷,狠狠地劈开了一道口子!
他猛然惊醒!
他终于明白了!
油价!
他一直死死盯着的油价,根本就不是“建筑师”们的真实目标!
它只是沙!
是被那股名为“谎言”的狂风,随意吹拂起来,用以混淆视听、制造混乱的工具!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另一个他从未关注过的、隐藏在这场风暴背后的……庞然大物!
而“巴西的月”,就是找到这个庞然大物的……唯一线索!
这一刻,陈默如同一个在茫茫深海中溺水的人,在即将沉没的最后一秒,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的系统,虽然【K线之眼】的核心预测功能已经完全失灵,但是……那个作为系统基石的、连接着全球各行各业的底层数据库,它的访问权限还在!
倒计时还剩下三十秒!
他再也顾不上那个即将爆仓的账户,用那双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的手,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着!
【指令:调用全球大宗商品实时航运数据库!】
【指令:筛选目标——源自:巴西(所有港口),商品类型:铁矿石,载具:散装货轮(Capesize & Valemax)!】
下一秒!
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据,如同瀑布般,在他的眼前刷新!
他的眼睛,如同最高精度的雷达,死死地扫视着每一条航运记录、每一艘货轮的目的地、每一个异常的运力波动!
终于!
他找到了!
在那浩瀚如烟的数据海洋的深处,一个极其微小、但却致命的异常,被他死死地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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