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奕似乎这才被惊动,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初融的雪水,清淡而又带着一丝凉意,在云鹤真人身上随意地扫过。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云鹤真人生出一种从里到外、从肉身到元婴都被彻底看透的错觉,仿佛自己数百年的苦修、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在这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嗯,来了。”尘奕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刚睡醒般的懒散,仿佛来的只是隔壁串门的邻居,“坐吧。”他随意地指了指下方早已备好的座椅,然后又对侍立一旁的林素心淡淡道:“素心,看茶。”
“是,前辈。”林素心轻声应道,动作娴雅地为云鹤真人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云雾灵茶。
云鹤真人依言,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小心坐下,身形挺得笔直,却只敢坐了半边屁股,将大部分身体重量都悬空着,以示恭敬。他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接过林素心递上的茶盏,那温润的触感传来,他却感觉如同捧着一块烙铁,不敢就饮,只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轩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清心檀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就在云鹤真人心中忐忑,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尘奕仿佛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天气:
“玄矶子……他还好吧?”
“哐当!”
云鹤真人浑身剧震,手中捧着的茶盏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和袍服上,他却浑然不觉!玄矶子!太上长老玄矶子闭关冲击化神境,乃是云岚宗最高机密,除了他和几位核心长老,外界根本无人知晓其名讳,更遑论其状态!前辈竟能一口道破其名,甚至听这语气,似乎对其近况有所了解?!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敬畏。他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稳住心神,将茶盏轻轻放在一旁茶几上,起身再次躬身,语气愈发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颤音:
“回……回前辈话,太上长老他……前些时日因强行推演天机,确……确实导致神魂略有损耗,目前正在宗门秘地静养恢复。临行前,长老他老人家再三叮嘱晚辈,云岚宗上下,见前辈如见祖师!前辈但有吩咐,云岚宗上下,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他这番话,几乎是掏心掏肺,将云岚宗最大的秘密和最大的诚意,一并摆在了尘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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