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去病接陛下诏,需即刻返长安议军务。
出发前。
他召来赵隶,沉声嘱道:
“我去后,你督苏玉速识字。每日抄药经十遍,字认不全便不许歇。待我从长安归,若考她仍答不上,你与她同罚。”
赵隶躬身应喏。
待卫去病携赵破奴、徐自为出营门,他寻到苏玉,将校尉吩咐传达,嘱她勤能补拙。
苏玉先松口气
——卫校尉走了,不必再被他盯着背书,总算能少挨些斥骂。
可转念一想,他归后仍要考较,这几日若认不全那些字,不光自己要受罚,还要连累赵隶,心下惴惴。
长安未央宫的殿门刚阖上。
陛下已放下手中的奏简,见卫去病执剑立于阶下,开门见山便问:
“河西之部署,你前番所报是十五日?”
卫去病垂首拱手:
“是。需五日备粮草、缮军械,十日奔袭至祁连山下,合计十五日。”
陛下手指在案几上敲了下:
“十五日太久。匈奴在河西布有细作,一旦察觉我军动向,或引兵东遁,或据险死守;且大军远出塞漠,粮草转运本就艰难,迁延日久,恐生变故。得再紧些。”
卫去病抬眼时,目光凝定:
“臣请今夜便启程赴定襄
——卫大将军戍边十余年,熟知匈奴习性,且用兵素来稳妥。臣带赵破奴、徐自为同往,与他核校行军路线及补给节点,三日内必从定襄传回新方略。”
陛下颔首,手指在舆图上的河西地界:
“卫青在定襄练兵这些年,对塞北路况熟稔。你速去,途中不必耽搁,粮草与驿马令太仆、大司农先备妥。”
“臣遵旨。”
卫去病拱手,转身出殿。
出了未央宫,徐自为上前道:
“校尉,某已令备马,今夜三更可出长安门。快马宵行,换马不换驿卒,五日可至定襄。”
卫去病驻足看他:
“你先回陇西待命,监粮草点验,尤其河西沿线补给点存粮,务必亲核。我与赵破奴赴定襄议事毕便回。”
徐自为躬身应喏。
去病翻身上马,对身侧牵马等候的赵破奴偏了偏头。
两人同时一夹马腹,朝着北门疾驰而去。
定襄军营中军帐内。
卫青正俯身对着舆图,以朱笔在水源处做记。
卫去病带着一身寒气掀帘进来,带起一阵风。
他抬眼,唇边漾笑:
“比预计早到一个时辰,途中未遇风雪?”
“这五日行途未遇。”
卫去病应着,解下狐裘递与帐侧待命的卫士,径直步至舆图前。
“前番在长安觐见陛下。”
他手指点在舆图上河西地界,
“陛下言河西之战部署十五日太久
——匈奴耳目众多,恐其察觉动向便东撤,且大军粮草未必能支应许久。故来问舅父,可有法将行程再压一压。”
帐角处。
赵丛站在李军掾身后,抬眼瞥了卫去病一眼,见他肩背愈显宽实,眉眼间锐气更甚。
卫青指向舆图上的祁连山麓:
“你前番所拟路线,从陇西至河西需绕焉支山外围,单是迂回便多耗两日。实则可走祁连山径,此路近三百里,然需过三段狭道,仅容单骑通行。”
“狭道怕遇伏击。”
卫去病凝视舆图河谷标记
“若被匈奴堵于其中,进退皆难。”
“据陇西斥候回报,此径近年鲜少匈奴游骑出没。我已令苏建带五百人先往清道,沿途设三所烽火台,一旦有警便传信号
——你等主力随后跟进,狭道那段昼夜兼程,最多一日便能穿过——如此算来,可少用两日。”
卫青顿了顿,又道:
“此外,粮草不必全带足,令后军在令居囤一批,你等抵彼处再补给,可轻装赶路,能省下一日。”
卫去病指尖沿着河谷划了划:
“祁连山径冬季有积雪,能通车马?”
“上月已令斥候探查,险段仅三里许,只需提前令卒匠除雪垫石便可通行。”
卫青拿过笔,在舆图上圈出三个补给点
“这般调整,十二日足矣。”
卫去病颔首:
“我回去便将此方略报与陛下。”
卫青放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有倦色,忽道:
“对了,你回长安时绕至卫府一趟。你外大母前几日受了寒,总说心下疼,去看看她,她见了你,或能舒心些。”
“晓得了,议完事便顺路过去。”
正说着。
帐外卫士掀帘而入,躬身急报,声音惶急:
“大将军、校尉,库房那边争闹起来了!”
卫青与卫去病至库房外,见库啬夫李忠持计簿与戍卒争执。
李忠见卫青,面色骤白。戍卒禀称按簿该领十捆冬衣,李忠只给八捆;
卫青查计簿与领物券,数目不符且无领者署名,斥其违《军律》军资私用条。
李忠坦白因子女待哺、俸禄不足购药,私扣冬衣残片换钱。
卫青提曾荐他时叮嘱军资分毫不可私,军正丞禀依《二年律令》,罪未发而自告可减罪二等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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